終於能說話,但她還是發不出聲音。見他全身是血又身中劇毒,卻還是拚了命的要救她,她好難過。
她寧可讓徐大鵬那混球給玷污了身子,也不要看見他這樣。
看徐大鵬給掐斷咽喉,當場斃命,一班嘍囉們雖害怕,但卻堅信琮祺再撐也不到一刻的時問。於是,他們蠢蠢欲動……
「誰追來,」琮祺聲線一沉,目光陰駑,「我就讓他給徐大鵬陪葬。」
看著猶如一隻受傷的老虎般的他,大黟兒面露遲疑,沒有人敢妄動。老虎就算受傷,還是有傷人的勁兒。他們都知道,困獸最該小心應付。
琮祺感覺喉頭有什麼東西快衝出來,他壓抑住,然後抱著寶兒,幾個縱跳便離開了這獨立的廂房——
第六章
回到客棧,琮祺幾乎已不能行走。
三更半夜的,客棧裡已沒有客人,投棧的旅客也都已經就寢休息,只有小二哥還守在門前。
其實早在他將信交到琮祺手裡時,就有預感今晚會出事,果然……
「爺?」見琮祺渾身是血的由著寶兒扶回,他大吃一驚。
他連忙趨前,幫忙扶住高大的琮祺。「這……這是……」
「小二哥……」琮祺氣若游絲,「徐大鵬死……死了……」
「啥?!」小二哥陡地一震,「爺,你是說你……你殺了徐少爺?」
他神情痛苦的交代:「你幫我把這位姑娘送……送到鳴春樓找海棠姑娘,告……告訴她……」
「我不要去!」寶兒激動的喊,「我不要離開你。」
「丫頭……」他看著她,「衙門的人很快就……就會……」
「我不要!」她猛搖頭,哭著說:「我要陪著你,你……你會死的……」
「爺,看來你們不能再待在客棧,衙差很快就會找到這兒來……」小二哥思忖著,「爺殺了那徐少爺,也算是替天行道,這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感謝你。這樣吧,若是爺你信得過我,就先到附近一處廢棄的柴房避避風頭……」
「小二哥……」
「那裡荒廢了十幾年,沒人想得到你會躲在裡邊的。」小二哥拍胸脯保證著。
「小二哥,事不宜遲,」寶兒已顧不得小二哥到底豐不豐靠,「快帶路吧。」
「思。」小二哥點頭,幫忙扶著琮祺拐進客棧旁的一條小巷弄。
繞了幾個彎,來到一家破舊的木屋前。
打開門,他將琮祺扶到乾草堆上躺下。
「小二哥……」琮祺拉著他的衣角,「麻煩你到鳴春樓一趟……」
「找海棠姑娘是吧?」
「是的……」
「你放心,我這就去。」小二哥站起來。
「小心別碰上衙門的人……」
「我會小心的。」
「她……」他以眼尾餘光瞥了淚潸潸的寶兒一記,「帶她一塊兒走。」
「不,」寶兒咀著嗓子,哀求著,「讓我留在這裡照顧你……」
「走……」他濃眉一擰,激動吼道,「現在就走!」
因為過度使力,他噗地一聲吐了一口血。
見狀,寶兒更是抵死都不走了。她推著小二哥,「小二哥,你快去啊。」
「喔,好,好……」小二哥見事不宜遲,轉身便跑了出去。
寶兒小心的關上門,回到琮祺身邊坐下。「羅大哥,別死……」她邊哭邊用袖子擦拭著他滿臉滿嘴的鮮血。
「走……」琮祺聲線低沉而虛弱。
琮祺知道這傷不足以教他致命,但卻隱約感覺到他所中的毒並非尋常。
一開始,他手腳發麻,全身氣力盡失,連身體都是冷的。但回來的路上,他的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躁,全身的血脈運行已失常,身軀裡流竄著一種不知名的氣及衝動……
這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極為陰邪的毒,就連內力深厚如他,都已經幾乎快掌控不住自己沸騰的衝動及不知名的慾望。
他奮力地想跟這毒性抗衡,但他越是想壓抑它,身體就越不聽使喚。
他的身體像著火了般,而他清楚自己快要控制不了這可怕的毒性……他不要她留下,是因為他隱隱知道他可能會傷害她。
「出……出去。」他瞪著她,「立刻出去,走遠一點。」
寶兒以為他氣她,既自責又愧疚,「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她哭求著,「別趕我走,你傷得這麼重,在海棠姑娘來以前,讓我陪著你……」
他總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出現,並對她伸出援手。但當他需要幫忙時,她什麼都幫不上,而他只想到海棠姑娘……
他跟海棠姑娘之問,一定有著一種她永遠不會瞭解的濃厚情誼。
她痛恨無能為力的自己,也羨慕能在他需要幫忙時伸出援手的海棠。
此時,他已經幾乎說不出話,痛苦的躺在草堆上急喘,幾度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抽搐著身體……
「羅大哥……」她趨前拉住他的手,緊緊抓在手心裡。
她發現他的手好燙,「羅大哥,你怎麼了?」她焦急地俯近他。
琮祺眼神有點渙散地瞥了她一眼,表情壓抑、痛苦而扭曲。
「別……別碰我……」他甩開她的手。
寶兒難過地看著他,「羅大哥……」想到他競氣她、討厭她到這種地步,她眼淚又掉了下來。
看見她掉眼淚,琮祺覺得不忍,但她不知道他甩開她、要她走都是為了保護她。因為如今她最大的危險是……他。
他以僅存的氣力想對抗體內的邪毒,他以為自己可以再撐久一點,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已經快被這邪毒打敗……
「出去,你現在就出去。」他看著她,「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出去!」
他必須逼她離開,他必須讓她遠離他這樣的危險。為了逼她走,他不惜說出殘忍的話。
聽見他這麼說,寶兒傷心的哭了。
「現在就出去,」他不想說這種話,但他不能心軟,「離我遠一點!」
看他情緒如此激動,寶兒擔心他傷勢越加惡化,只好噙著淚,「你別生氣,別激動,我……我出去就是了……」說完,她起身,慢慢地走出柴房,掩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