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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莫天美甚至不用說話,她只需要用那種鄙夷的眼光在嚴綠晗的身上不斷地掃射就足夠讓嚴綠晗感覺自己千瘡萬孔,而上課時候的不合作對於嚴綠晗來講,反而是最溫和的態度了。

  可是早上的頹喪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很淡了,而到了黃昏,她坐在牧場的高地上,手上抱著昨天一下陸翔機就上來迎接她的那只被她命名為「月光」的獨角獸,嗅著夏洛蒂花的夢幻般香氣的時候,好像所有的無奈已經離她很遠了,嚴綠晗仰望著「南風」和「玉兔」等七個月亮的時候,她甚至感到自己可以舉起整個莫星。

  然而事實卻總是和夢想相反。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六、七……,逐漸也就變成了一個很難堪的循環。

  嚴綠晗不喜歡這樣,但是她對這件事情就目前來講似乎無能為力,她努力地想和她搞好關係,這個並不在於她是她的家人所僱傭的,而是因為她希望即使只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最起碼在莫星上也可以有一個成功的工作經歷。除此以外,不知道為什麼,嚴綠晗總是覺得莫天美要遠比她所表現出來的寂寞許多。

  嚴綠晗常常看見不在上課的時候又或者莫天美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她會仰望著天空,這麼看著就是一個下午或者一個黃昏。同時她也發現,莫天美並不如別人所說的那樣喜歡狂歡和交際,她甚至知道經常在舞會中失蹤的莫家小姐其實並不是和男人躲到一旁談情說愛去了而是一個人躲在花圃裡睡覺。

  也許我看見她的本質了,嚴綠晗對自己講,她其實只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孤獨女孩。也許時間不夠多,但是,如果可以,嚴綠晗希望自己可以幫助她。

  但是也很有可能這是她的一廂情願,因為在莫天美看來這個忸怩作態的所謂家庭教師根本就是為了她的哥哥而來的,這也將意味著她的哥哥又將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辦法注意到她。而她其實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小不點兒了,她甚至已經大到也足以像那個嚴綠晗一樣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了。所以,幾乎所有的怨恨都對著嚴綠晗而爆發。但她同時又非常瞭解她的哥哥對她的看法,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也許在注意這個家庭教師的時候她的哥哥也會連帶著來注意一下她。認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莫天美感覺自己實在是蠢透了,可是不管怎麼樣在現在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忍受的話,莫天美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注意那個女人,甚至特地去挑她的錯也不必。

  總而言之,在嚴綠晗接受了莫家家庭教師工作的一周以來,教師和學生很有默契的彼此保持著距離。

  在牧場住了一個禮拜,嚴綠晗覺得比較自在了些。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後,她決定要更大膽些,越過所可以看見的山坡地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探險。院子外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坡,它似乎直接通向山峰,從嚴綠晗所站的地方來看,那些山峰似乎伸手可觸。她曾聽莫天野描述過,由於莫星的空氣十分清新,所以如果是在其他星球生活過的人,沒有受過訓練的眼睛很容易將距離判斷錯誤。

  早晨的一切嗅起來都是那麼的清新、美好,覺得自己朝氣蓬勃的嚴綠晗邁著輕快的步伐,向遠處的一群巨大的不斷舒捲著的植物走去。那些不斷舒捲的植物看起來很逗趣、充盈著生命的力量,但是她不敢保證它們是無害的,不同的星球上總是有不同的危機存在,這個概念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有了。但是她可以在它們旁邊的樹蔭下坐一會兒,然後再回主屋,雖然莫天美那個丫頭未必會來上課,但是作為她的老師嚴綠晗認為自己沒有遲到的權利。

  「望舒」還有「金烏」逐漸上升,她感到氣候越來越溫暖,便加快腳步。等她抵達那群奇怪的植物的邊緣時,她已經氣喘吁吁了,她的腿部肌肉也有點顫抖。我的確應該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的體力了,嚴綠晗對著自己吐吐舌頭。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在這片濃蔭的外圈,她忽然聽見一種像是動物踏過草地的聲音。她凍住,這不像是輕巧的獨角獸的腳步聲。

  莫天野講過的那些恐怖的故事一古腦地湧向她,她不曉得自己究竟該悄悄退開?抑或拔腿飛奔?其實這並不重要,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移動。她試著回憶莫伊後來對她所說的話,他曾說莫天野的故事全是誇大渲染的。但是此時此刻,隨著腳步聲逐漸逼近,莫伊的話越來越沒有說服力,而莫天野的故事卻越來越像是真來的。她可以從那腳步聲判斷出這頭野獸相當龐大。

  嚴綠晗旋過身,拔腿就跑,但是在慌亂中,她扭到了腳踝,她的腳絆到一根突出的樹根,使她臉朝地的跌到柔軟的草地上。她惶恐地拔出被樹根勾住的腳,企圖爬起來,就在這時,她的肩膀被強而有力的動物爪子攫住、提起。她發出尖叫,並拚命踢那頭從背後抓起她的野獸。

  「哇!快住手——你在這裡幹嗎?」

  嚴綠晗瑟縮了一下,並停止亂踢。她睜開緊閉的眼睛,望進莫天野笑咪咪的臉龐。他退後一步,他們默默地凝視此彼良久,然後,他爆笑出來,那響徹雲霄的笑聲似乎在山谷間迴盪。

  「哼!什麼事……這麼……有趣?」嚴綠晗定下神來,嗔怒道。

  她仍然坐在草地上,雙腿向外伸,長裙被捲至膝蓋,露出長筒靴和雪白的小腿、半反光的宇宙上衣襯著她的臉龐有種落難小姐的味道。她的手伸在背後以撐住自己,她的髮髻散落,長髮披灑而下。由於面向太陽,她必須瞇著眼,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他停止爆笑,伸出手,剔掉夾在她髮絲裡的一片草:「呃,譬如說,你全身沾滿了濕草。還有,剛才可真是我所見過最不優雅的逃竄!」他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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