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你別這個樣子,小魚!」
向來對於凡事均能無所謂看待的寧為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其實在這之前,他還不能夠完完全全地確認他對於小魚的感情,是否摻入了些許責任感?但在感覺到他可能真要失去她的時候,他打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害怕。
他惱火地開口,「兩人相愛與否?感覺怎麼樣?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箇中滋味,你怎麼能憑著別人的幾句話,就全盤否定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聶小魚冷冷睇視他,「我下想聽這些,我只問你,她和姬商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寧為臣咬唇吸氣,好半晌才能擠出聲音。
「我承認!在一開始時我的出現確實是存念不正、居心不良,可是後來當我一日比一日更加深入瞭解你後,我看見你隱藏在凶莽外表下的率真可愛,也看見你太多太多會吸引我的優點,然後我是真的愛上你了!小魚,你要相信我!」
他再度伸手想握她的手,卻是再度落空。
聶小魚微側身軀,不但閃過他的手,也順勢扯掉自己頂上的蓋頭。
接著她看也不看地將蓋頭撕裂成兩半,以這個動作宣告眾人,關於今日這場婚事的結局。
然後她面無表情地從腰際拿出一塊瑩耀生輝的寶玉,看也不看地塞進臉上表情寫滿痛苦的寧為臣手裡。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拿去吧,算是你為了哄我開心而演了一齣好戲的酬勞。」
不待他做出反應,她再度啟口,一字一字聲冷如冰。
「辛苦你了!只是請你牢記,戲既終了人也該散,上窮碧落下黃泉,我聶小魚發誓,今生今世永遠都不要再看見你寧為臣這個人了!」
第九章
這個夜晚不見星子沒有月娘,天空陰陰暗暗的。
瞧烏雲滿佈的模樣,明兒個怕是要變天了吧。
或許就是因為即將變天,夜裡已經開始刮起了陣陣惡風。
惡風在曲弄小巷問來回穿梭,卻因找不著能夠盡情渲洩的出口,三不五時便在巷弄間咽咽嗚嗚地弄出了風聲擾攘。
這樣的聲響若是不瞭解原由,極有可能會被聽成是個傷心中的男人,所發出的泣音。
綿綿悠悠、咽咽嗚嗚、來來回回、續續斷斷。
夜風繞過了小巷,鑽出了城牆,來到城外一處小酒棧,裡頭客人幾已全散,老闆也早就拉下了支窗的木棍,風起之時合該早些歇鋪,這個道理老闆也懂,只是……
只是棧裡還有個不識相的酒客死賴著不走呀!
「這位道長,對不住!咱們要關鋪了。」老闆終於忍不住走過去了。
瞧對方那身打扮該是個道士吧,只是……
身為道士不但會喝酒?且還酗酒不斷?
這樣會不會太過囂張?且這樣一來,還會有人敢找他去捉鬼捉妖嗎?瞧他自個兒那副潦倒模樣,不就活像個酒鬼了嗎?
唉!算了,世道不好,他管人家那麼多做啥?
前一陣子他還曾聽個路過的官兵談笑起來,說是有個道士要去娶個妖精當老婆呢!
雖說後來不了了之,但他還是不得不佩服那位道士的自動「捐軀」,意圖犧牲小我,以伏妖平魔的勇氣。
所以說呢,連道士想娶妖精的怪事都能有了,喝個爛醉如泥又能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正在喝酒的道士聞聲抬起頭,老闆一看,不得下暗讚了一聲,贊對方生得好,只可惜再好也掩不住眼前的他已經成了個酒鬼的事實。
是的,酒鬼!
—個醉眼朦朧、短鬚未剃、鬢腳未除,形容憔悴、渾身酒臭,臉上卻掛著不羈笑意的道士男子。
「沒關係,您請自便。」酒醉的道士竟還擺出了請人隨意的手勢,話也說得很客氣,「您關您的鋪,我喝我的酒,不礙事的。」
啥啥啥引您不礙我礙呀!
「沒……沒人這樣的哪……客倌!」老闆搔搔首,憨直的表情裡微浮現了心急,「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都收了鋪,還由著客人死賴在裡頭不走的事情?」
「規矩是人訂下的,從來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帶笑的聲音是來自於一個正大跨步走進酒棧的男人,在他身後還跟了個侍僮。
我的娘呀喂!眼前這尊醉菩薩都趕不走了又來了兩個?
酒棧老闆瞠大眸,正待鼓足勇氣出聲送客時,陡然眼前金光一閃,他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接著是一陣雙手發顫。
因為在他掌心裡,躺了錠金元寶在對他微笑,一錠足以買下他整間鋪子的金元寶,然後他又聽見了那男人的笑語。
「我用這個『東西』,夠不夠跟你買一個『可能』?」
酒棧老闆抬起已讓金元寶的光芒給閃得眼睛快睜不開的胖胖圓臉,還來不及作聲,就聽見男人傭懶再道。
「如果夠,就別再賴著不走,把這裡留給我和這位道長單獨說幾句話吧。」
話說完,只聽咻地一響,酒棧老闆揣著金元寶,頓時跑沒了人影。
男人見狀只是挑眉涼笑,接著走到那不停暍著酒的道士桌旁,逕自拖了條長椅過來坐下。
落坐前,他還沒忘了伸手招呼侍僮也過來坐下。
不同於兩人在人前看似的主僕關係,在私底下相處的時候,男人對這侍僮可是相當照拂關懷,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縱容。
男人笑笑招手,侍僮卻酷酷擺手,很不給面子。
「師父,您剛剛不是說了要『單獨』和他說話的嗎?」
侍僮出了聲,嗓音清脆甜嫩,原來兩人還是師徒關係,且還是個不太怕師父的徒兒,因為他回了這一句後便扭頭往後走,壓根沒去理會他師父說些什麼。
「我餓了,要去找些吃的,反正對你那些亂七八糟、雞鳴狗盜的『生意』,我向來就沒什麼興趣。」
男人瞇瞪著侍僮的背影,臉上難得失了笑容,嘴裡嘀咕了起來。
「這死丫頭!是看準了為師不敢修理你嗎?什麼亂七八糟?什麼雞鳴狗盜?看不出師父是在替天行道,匡世濟民的嗎?目光短淺、器量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