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最好大家都怕她!都躲得遠遠的,至少那樣,就不會再有笨蛋再於無意間傷愛她的心愛物品。
她才沒有在胡鬧呢,那條小魚真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條沒有父母、沒有手足,外表看來有些醜丑莽莽、笨笨拙拙,連水都游不好,只能養在缸裡不能放回溪裡,沒有安全感,連夜裡睡覺時還得點盞夜燭懸在缸上的小魚,一條……和她像極了的小魚。
但這種會暴露出她弱點的話,她是打死也不會說的,即便是只告訴龜叔也一樣。
那條小魚是她在河邊拾到的,當時已被烈日曬得半脫水,險些就要成了魚乾。
她為了它去買了個可愛的小水缸,去採了聽說最有養分的水草,在夜裡放在她床畔,讓夜燭可以同時照著她和它。
她還會說些不太好聽的故事給它聽,彈些會走音的箏音給它聽,而它都會將頭冒出水面,一副認真傾聽樣,絕不會目帶嘲訕。
它不只是一條寵物,它是她的知音哪!
只有它知道她其實已經努力地想讓自己脾氣變好,莽性變少,所以才會要阿華去幫她買「菩提清音」樂譜,那種聽說最能調情養性的梵曲,沒想到譜還沒買到,她的小魚就已經……就已經再也聽不見了。
屋裡無聲,聽得出包括龜叔在內,所有人都已逃之天天時,她才終於肯停下憤怒拋物的小手,轉而小心翼翼地捧超那片已晨得沒了形的魚屍,揣進傻裡,低下頭傷心地哭泣。
*** *** ***
姬嫿連身子還沒接近呢,就險些讓從二樓拋下來的異物給砸中腦袋。
幸好她身手矯健,加上是這裡的常客,是以早已練出了臨危不亂的反應。
只見她從容的伸出手將凶器接下,還有空瞧清楚那是一根被折斷的檀木椅椅腳。
椅腳?!姬嫿掐指擰眉,正常的椅子合該有四條腿,換言之,就是繼此之後還會有另外三次的攻擊羅?
果不其然,左邊光影一閃,右邊光暈一燦,最後再來個完美下腰,她漂亮地躲過了之後的三次攻擊。
摩挲小掌、嘻嘻而笑,那雙狐似的媚眼得意地抬高,卻突然聽到——
「嫿兒姑娘!當心!」
著急的警告聲來自於正從樓梯上皰下來,雙手緊緊護著腦袋瓜於的龜總管。
果然是大家都被訓練出來了,只見這本尊是龜,合該動作慢吞吞的老人家,此時竟然能夠跑得像旋風一樣。
聿好有了這記警告,才能讓姬嬸有驚無險地避過以風馳電掣之勢朝她飛來的,一張沒了腿的椅子。
閃開了椅子後,姬嫿在心底自嘲,是她的錯,忘了椅子除了四條腿外,還有個「身子」在,也忘了此地主子的脾氣,當她在發火的時候,扔起東西從不思考,於是在她方圓百尺的範圍裡,草木皆兵哪!
「究竟又是什麼事,惹得咱們聶姑娘如此噴火著惱?」
深知此時絕非是與好友促膝談心的好時機,姬嫿腳底自動轉彎,決定先跟龜總管去避避風頭再說。
這個決定作得沒錯,因為沒多久,兩人身後果真又傳來好一陣乒乒乓乓、匡噹噹的聲響。
龜總管轉頭瞥向姬嫿,盯瞧著眼前在髮際上插著一柄翠篦,模樣嬌甜,輕輕一晃首時,牽動烏溜青絲在背上蕩出一片波紋的甜美少女,目光裡充滿遺憾,卻沒回答對方的話。
「龜叔幹嘛不出聲,儘是用這種眼神瞅著撞見呢?」姬嫿偏首可愛地笑著,「好像嫿兒給您帶來了多大的遺憾一樣。」
「沒錯,就是遺憾!」收回了視線,龜總管遺憾的搖頭,「我在想我家小姐明明是同您一起玩大的,怎麼性子卻會……卻會……唉。」天差地遠地成了這個樣?老僕畢竟護主,難聽的話老半天也擠不出來。
「雖然說是一塊長大的伴……」水靈瞳眸滴溜溜地轉著,可愛的笑容依舊,「但我是狐,她是貓,當然是下一樣的羅。」
「這是借口,慶家莊的三個小姑娘也同樣是貓,卻是安安靜靜的乖貓,誰都沒有小姐這副潑辣樣呢。唉!或許是我和蛙嫂的錯,她爹娘當年收留了咱們,又在臨終前將小姐與『鹿鳴館』一併交託給了咱們,這責任奸重的呀!偏偏我和娃嫂兩個不中用的只會寵不會教,才會將小姐給養成了今日這副火爆脾氣,甚至還讓人在背後給冠上『鹿鳴羅剎女』的渾號。」
言談間兩人已走進廚房,只見灶上炊煙裊裊,背對著兩人的蛙嫂則是一邊抹汗,一邊掀開了鍋蓋,頓時整間廚房裡香氣四溢。
「哇!好香!嘻嘻,我可來的真是時候!」是呀,剛避過椅禍就有口福,這一趟也算是值得的了。
姬嫿笑嘻嘻的蹦上前,先和蛙嫂打了聲招呼,接著一雙眼快快地越過對方,直勾勾地往灶上的鐵鍋裡瞧去。
「蛙嫂,您這『妖界第一廚』,這會兒又是在製作什麼好料?」
乍然聽聞「妖界第一廚」的美名,樂得那有著一雙凸眼,配著一張闊嘴的蛙嫂,笑得凸眼成了線。
「嫿兒姑娘,按我來說呢,您才真是足以被封為『妖界第一甜嘴』的呢!我現在灶上正在烹蒸的玩意兒,叫做『蒸玉蕈』。」
向來對愛笑又愛撒嬌的姬嫿極是疼寵的蛙嫂,邊回話邊動手去拿碗匙,好讓這嘴甜的小姑娘能夠嘗個先。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姬嬸瞪大了狐眼,表情寫滿了驚訝,「光是蒸個玉蕈就能有這麼濃烈的一股香氣?嗯嗯,真是好香!」
「名字是這樣叫的,但材料當然不只是玉蕈羅,另外還有魚肉、小蝦、芹菜、香醬等。烹調就是這麼回事的,搭配的食材及佐醬愈多,切工手續愈繁雜,那麼自然成品就會愈加的好吃羅!」
「好吃!我說這『鹿鳴館』裡的房客們,還真是有口福呢!」
邊說話邊挖了一大匙送進嘴裡的姬嫿讚不絕口,卻因東西剛出爐太燙,還得邊吃邊咂舌吹氣,卻也因為如此,那副模樣看來更加嬌甜了,也讓身邊的一龜—蛙看得歎息更深,搖頭不斷,惋惜著他家小姐,—怎麼就是沒有又家還樣的小女兒嬌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