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生性漂泊不定,說不定會帶著妻子雲遊四海。」
「也是,二師兄從沒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年的,成了親以後也會是這樣吧!」心有同感,他不停地點頭。
「嫂子是哪裡人?」
「不知道,聽說是在尼姑庵裡碰到的。」
「尼姑庵?不會是尼姑吧?」聞言愕然,他持箸的手停頓下來。
展觀風輕笑,「二師兄的話,很有可能喔!你也知道他都不管人家想法的。」
「也是。」刑軦微皺起眉,二師兄的確是隨心所欲慣了,娶個尼姑也沒啥大不了。發覺身邊的人停下筷子,還怔怔往大門方向盯著,「紅蓮,你吃飽了?」
她恍若未聞,攏著眉心注視大門處。
他轉過頭看向大門,不就是雕了些雞鴨花草,有啥好看的?於是伸手搖搖她,「紅蓮。」
「啊?什麼?」她心思還放在大門上,充耳不聞他的聲聲叫喚。
「吃飯。」刑軦將筷子塞到她手裡,「吃完再看。」
「喔!」她呆呆應道,仍是心不在焉。
展觀風瞄瞄大門,「你在看什麼?」他怎麼瞧都看不出這大門有何稀奇之處啊!
張紅蓮回過神,再瞟大門一眼,夾塊豬肉放進嘴裡,「那些雞鴨花草雕得不錯,好一幅怡然自得的農村景致。」
「我想把我的客棧改裝一下,所以看這間客棧的裝潢不錯,可以學起來,等會兒我問店家這大門門板是誰雕的,我也找他雕一對。」
展觀風拿起調羹舀湯,語帶笑意,「不用了,師兄的手藝比那些木工師父好多了,你找他幫你雕不就得了。」
張紅蓮驚奇地睜大了眼,「你會木工?」她實在很難想像他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拿著小雕刀的模樣。
他摸摸鬍子,赧紅了臉,「閒來無事時玩玩而已,沒有師弟說的那麼好。」
「才怪!師兄的雕功可好了。幫裡有孩子的人,常請師兄幫他們雕些小玩意兒,大家都說師兄雕功了得,此外面的師父好太多了。」展觀風笑盈盈的,努力說起自家師兄的好話。
「哇!你這隻大熊真是深藏不露耶!」艷麗的臉蛋堆起討好的笑容,小手瞬間也纏了上去,「你幫我雕大門好嗎?」
「我的功夫還不到可以幫人雕大門的地步,你還是——」
「不要,你幫人家雕啦!」起碼,她可以在兩人分別後,仍保有跟他相關的東西,那她就可以假裝他還在她身邊。
他不解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寂寞,看著她期待的小臉,不覺脫口道:「好。」
「耶!謝謝你!」她激動得臉兒發紅,忘情地在他臉上輕啄一下。
「咳咳!」展觀風連忙低頭掩住笑意。這姑娘也真夠大膽的。
刑軦窘紅了瞼,僵直著身子坐離她遠點,「先吃飯。」
「喔!」她喜孜孜地重拾筷子,吃得津津有味,一雙鳳眼頻頻偷看他發紅的臉。
展觀風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聲音,「師兄,你再考慮考慮吧!這種機會可是錯過就沒了的。」
他下意識摸摸被她親過的部份,只覺得那兒燙得嚇人,「唉!」不自覺又歎了口氣。
*** *** ***
離京三天,這日,他們錯過了宿頭,只得在樹林裡打尖過夜。
兩個男人安頓好馬匹,生起火堆後,展觀風便去打些野味當晚餐,留下張紅蓮和刑軦兩人大眼瞪小眼。
幽靜的林間,蟲聲唧唧,偶爾傳來野獸的低咆,窸窸窣窣的樹葉摩擦聲在逐漸昏暗的林間顯得陰森詭異。
「大熊,你常露宿野外?」她不安地看看四周漆黑的樹林。
他將枯枝丟人火堆,火舌猛然竄高,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
「嗯,師父常常叫我們去辦事,總有幾天得在野外過夜。」
「你們師父是怎樣的一個人?」她試圖藉著談話來降低心中的不安。她沒在野外過夜過,那些搖來晃去的樹影好像野獸,又像鬼魅,詭異得令人膽怯。
「該怎麼說,嗯,很有趣的人。」他語帶保留,不好壞了師父名聲。
「有趣?我聽說鹹化老人是個古怪的老頭耶!」 當她沒聽過江湖上的傳言嗎。
刑軦乾笑,顧左右而言他,「師弟怎麼還不回來?」
「來了來了,新鮮的晚餐來了。」展觀風此時拎著三隻野兔走來,「我們師父是古怪多過有趣沒錯,你應該聽過他的惡名吧?」
「阿風。」他尷尬地拉拉師弟。
展觀風放下手中的獵物,熟練地剝皮去血,「師父的惡名早傳遍天下啦,我相信張姑娘也聽過不少。」
她坐在一旁撥弄火堆,看著他們手腳俐落地處理食物,「對啊!聽說他喜怒無常,有些人吃了苦頭,還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得罪他了。」
「那你還問我?」刑軦將野兔串上樹枝,蹙眉問道。
「我想知道一點不一樣的,誰知道你這麼護著你師父。」她聳聳肩,撿了枯枝在地上胡亂作畫,不知不覺便畫出刑軦高大的身形。
「師兄對誰都很好,即使師父整了我們千百回,師兄也不曾埋怨過師父一句。」展觀風盤腿坐在火堆旁,注視火焰中的兔肉。
「是是是,大熊的人好到沒話說。」就是對她不好!張紅蓮撇撇嘴,賭氣似地將泥地上的人形抹掉。
「幫裡的人都知道這點,但外頭會這麼說的人,你倒是頭一個。」展觀風以細枝戳戳逸散出香味的免肉,「可以了。」
刑軦從懷中掏出香料,灑在油珠點點的兔肉上,香味頓時四溢,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他再取出一支小刀,割下兔腿遞給張紅蓮。
她接過香噴噴的兔腿,「謝謝!好香,你剛剛放的是什麼?」
「混合數種植物做成的香料。」他將免肉分成幾份,俐落的刀法有如飯館裡的廚師。
展觀風吃著兔肉,亦是讚不絕口,「師兄食量大,不自己會一手怎行,幾年下來,廚藝越來越棒,我們野炊時都是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