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老闆從這裡回家後就沒再來了,只讓人來交代她受了傷,要我們照計畫行事。」
「多謝掌櫃,那我現在去看看她。」他腳步一轉,往門外走去,可愛的臉上淨是擔心和焦急。
刑軦低頭對在馬兒旁等候的白星說道:「白星,我們再去另一個地方。」見它點頭後才翻身上馬,往寧遠鏢局急馳而去。
寧遠鏢局大門口,幾名武師擋住扛著龐然大物的巨漢,臉上掛著輕蔑。這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這種體型不適合易容成孩童模樣嗎?
「你是誰?」那頭白狐又是打哪兒來的?
他取下肩上的東西,抱拳一揖,「在下刑軦,想求見二小姐。」
「刑軦?」幾名武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搖頭,「沒聽過。我們家小姐受傷了,不見客!」
「可是我——」
「沒什麼可是的,你走吧!」二小姐都昏迷幾天了,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誰,就是不能讓他進去。
刑軦急了,他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我——」
「刑少俠?!」張錦童驚訝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轉眼間,已來到他身前。
「張當家,我——」
「你來得正好,快快,跟我來!」他像是見到救星般,不容分說便急匆匆地拉著他進門。
「等——」他匆忙抓起腳邊的東西,示意白星跟上。
「不用等了,你快來,蓮兒快不行了!」張錦童腳下不敢有半分停歇,直直往後院走去。
不行?!
刑軦心頭一震,臉色刷地慘白,「她怎麼了?」
他黑臉一皺,又是擔心、又是無奈,「幾天前教人給傷了,而且傷勢嚴重,偏偏她又一副不好起來也沒關係的態度,給她幾天胡搞下來,傷口發炎,本來還可以醒著說點話,現在已經陷入昏迷好幾天了。」
越聽心越驚,眉心緊鎖,腳步一快,換他拖著張錦童前進。
兩人來到紅蓮樓,張錦童推開門,濃郁的藥味迎面撲來,他提聲叫喚,「小八,給小姐蓋上被子!」
蓋上被子?什麼意思?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刑挽,神情嚴肅而凝重,「我就直說了,蓮兒回來後就變了個樣子,整天強顏歡笑,其實誰都看得出來她心裡苦,連受了傷都要死不活的,昏迷中還不斷叫著你,我想她的心意是很明顯了,不知你的意思呢?」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她……如果她真是有意於我,我、我想娶她為妻。」
張錦童這才臉色一緩,揮揮手道:「好,你去吧!」要不是事態緊急,他真想問問那張臉是怎麼回事?
「多謝張當家。」他急急轉過身子,但突然想到什麼,又匆忙轉回來,指向趴臥在門邊的白星,「這是我的朋友,請張當家不要為難它。」接著匆匆跨進內室。
「刑公子,您可來了。小姐老叫著您呢!」小八一見是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這下小姐會趕快好起來了吧?可是,看體型是他沒錯,臉卻不太像,這是怎麼回事?
「小八姑娘,她情況如何?」錦被蓋著她趴臥的身子,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傷勢,只能心急如焚得白了臉。
小八扭著衣袖,瞥瞥床上的人兒,「大夫說是給狼牙棒打到後背,還有幾處刀傷和零星傷口,後來,傷口發炎,小姐便陷入昏迷了。」
狼牙棒?是之前那夥人?
他濃眉擰在一塊兒,真是該斷了禍患嗎?
「我先出去了,刑公子在這兒陪小姐吧!」小八擦著淚退了出去。
刑軦坐到她床邊,低頭看著她裹著層層傷布的嬌軀。
多日不見,再見面竟是這種場景,要是他沒來的話……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她,再也看不到那雙燦亮的眼眸:心頭就有說不出的難受。
他吐出心口的郁氣,輕聲說道:「紅蓮、紅蓮,我來了,你趕快好起來呀!紅蓮!」大手撫上她披散枕上的烏黑長髮,「紅蓮,你聽到了嗎?我來了,你趕快好起來,趕快好起來……」
第九章
張紅蓮在混濁的黑霧中載浮載沉,意識昏暗不明,像是飄到另一個世界,只覺得好累好累,擠不出絲毫力氣去推開籠罩四周的重重黑霧。
她在那團悶窒的黑霧中徘徊多時,尋不著一絲曙光,而迴盪不去的聲音又次次提醒她現實的殘酷——沒人要的凶婆娘,沒人要的凶婆娘……
她搗住耳朵不想聽,卻擋不住那聲聲嘲諷她的惡毒言語,未了,那句惡毒的咒罵烙印在她心上,成了宣告她愛情破滅的讖言。
凝滯的黑霧增添一抹心酸與悲哀,她連尋找出路的力氣都沒了,頹然放棄掙扎,任憑黑霧侵蝕,反正他已離她遠去,她醒過來,不過是再次獨自舔舐孤單,哀悼她逝去的愛情罷了。
是誰?是誰在她耳畔急切叫喚?那低沉的嗓音好耳熟啊!
又是誰溫柔地撫觸她的臉?那雙溫暖的手好熟悉……
是他嗎?他來看她了嗎?
「……我來了,紅蓮,你快醒過來,快好起來……」來自遠方的叫喚,模糊不清,卻在她心中造成陣陣迴響,她側耳聆聽,想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是他嗎?他願意再叫她的名字了?
柔情繾綣的呢喃低低切切,宛如明亮的陽光突破重重黑暗,溫暖拂去她受創的身心,黑霧漸漸散去,希望的火苗悄悄點燃。
她想推開黑霧,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掙扎許久,蒼白乾裂的唇蠕動幾下,語聲帶著破碎,「大熊……大熊……」
「紅蓮!我在這裡,你快醒過來!」
緊閉的雙眼費力地睜開,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張——娃娃臉?!「你、你是……誰?」她渙散的眸光一黯,失望地緩緩閉上眼。
這人不是大熊。
刑軦心一緊,沮喪在眸底一閃而逝。
他用手遮去臉孔下半部,「是我,你的大熊,我回來了。你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去參加二師兄的婚宴,還要一起做好多事……」最後的話語隱沒於不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