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被老頭晃點了!好端端的得什麼重感冒,一定又是睡覺不蓋被子惹的禍,回頭一定要打電話跟他抗議!
「這是他學生的手機,他要少爺別忘了到車站接人。」
「很好,這老傢伙分明是把我當司機了,還想使喚?!」他臭著臉瞪向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掙扎了老半天才勉強接過並塞進口袋,然後隨口問道:「六嬸不在?」
「在屋後忙著張羅午餐,她說有客人要來,得多弄幾道菜。」
濃眉倏地一皺,「不用了,叫六嬸別忙了,簡單吃就好,誰吃不慣粗茶淡飯就滾回台北去,我才不希罕。」張沉潛不快的說,轉身就要走人。
「欸,少爺,你得去車站接人啊!十點的車。」阿惜連忙出聲提醒。
「知道了,待會就去。」他揮揮手應允。
阿惜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搖頭失笑。
這個少爺就是這樣,明明為人古道熱腸、正直仁義,偏偏說話不中聽,明明只是不想讓婆婆勞累,卻又把理由推給從台北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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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感失望的張沉潛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下沾了泥的茶園工作服,在簡單的梳洗過後便套上條紋襯衫和牛仔褲,直接往另一個房間走去。
叩叩──
木門後傳來女子氣若游絲的聲音,「進來。」
推開木門,他大步跨進室內,「沉媛,今天天氣不錯,怎麼不出來坐坐?」一改方纔的態度,他帶著溫和的微笑望著房間裡的女孩。
張沉媛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家裡有客人要來?」
「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客人,說是老頭子的學生。」
「嗯。」女孩聞言便低下頭,繼續看著自己手裡的書,沒再吭聲。
張沉潛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看著妹妹素白的臉上明顯寫著拒絕,他也只能把話收回,在心裡低歎後默默轉身離開。
他一走,屋裡的人立刻闔上書本,藕白的雙手轉動著輪椅來到窗邊,澄澈的眸子以一種崇敬卻疏遠的目光望著窗外的燦爛,須臾,蒼白的臉龐似乎扯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旋即又換上了冰冷的表情。
下一秒,她又低下頭,轉動著輪椅背對陽光,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由她緊閉的口中逸出。
而這一頭的張沉潛只是坐在駕駛座上,一臉陰鬱的望著妹妹房間的方向。
愛情真是害人不淺的東西,硬是把他捧在手心疼愛的妹妹糟蹋成這副模樣,他發誓,只要讓他遇到那個負心漢,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把那人打進醫院!
「該死的混帳!」他發洩似的捶打著方向盤,那股憤怒還在他體內殘留著,費了一番心力,張沉潛才叫自己平靜下來。
分神看了看表上的時間,他不甚情願地逼自己收斂思緒後,才踩下油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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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豐艾已經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了,頭一逕的點啊晃的,好幾次都很驚險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在短暫甦醒後,又再度低下頭,繼續她永遠不足的睡眠。
原本計畫和老師搭一大早的班車南下,可是老師臨時因病不能成行,而她在清茶齋裡又耽擱了些許時間,所以只好改搭下一班車前住,等她到達台中火車站時都已經十一點半。
只是怎麼沒看到要來接她的人呢?她明明已經打電話到茶園去,對方也說接她的人已經出發了啊!
她努力瞪大眼睛,就是沒看見疑似張家茶園的人,只好坐在車站外的長椅上癡癡的等,等到周公都來邀她作客了,張家茶園的人都還沒出現,困極的她索性以薄外套裹住腦袋,就這麼呼呼大睡起來。
而另一邊,張沉潛一路都怒火未歇。
不是十點就該到了嗎?人是死去哪裡了?害他像個呆子似的開著車在車站附近不停繞圈。好不容易想起阿惜給他的電話,偏偏打了還是沒人接聽。
「老頭的學生是耳聾了嗎?手機也不接!」他抓狂的把手機住一旁扔去,在繞了第十圈後,再也不耐煩的將方向盤一轉,掉頭往茶園開去。
「臭老頭,不來還給我找麻煩。」他不停的咒罵著。
但沒想到車子才開至半路,阿惜便打電話來說,那個台北來的大牌傢伙錯過原本的車次,所以得等到十一點半才會到車站,而現在他的手錶正好指著十一點二十分。
「靠!媽的,當我很閒啊!」他擱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握成拳,當下恨不得把對方的脖子扭斷,卻只能心不甘情不願掉頭回車站。
停妥車子後,他由停車場走向車站,每踏出一步都不忘留下一把憤怒的余火。
只是在來來往往的人潮裡,他就是沒看見有誰像是在等人,好不容易人潮散去後,扣除當地的遊民,他只看見一個用外套蒙頭大睡的……小女生。
不會是她吧?阿惜說是老頭的學生欸!在他的印象中,會到清茶齋學泡茶的通常都是社會人士,鮮少有這麼年輕的啊?
「老頭什麼時候改吃嫩草了?這不會是他孫女吧?高中畢業了沒有啊?」隔著一小段距離,張沉潛偷偷打量著癱坐在椅子上的人,兀自揣測著。
不會吧?睡得可真沉,在人潮來來往往的火車站都可以睡這麼死。
他走了過去,伸出食指推了一下瘦弱的肩膀,「小妹妹,小妹妹!」
睡得像豬的人仍舊是一動也不動。
嘖,還真是有夠好睡!在她面前踅了半圈後,他決定掏出手機,二度按下阿惜給的號碼。
天可憐見,這次沉睡的人終於被電話給叫醒了,只見她揉著惺忪睡眼掏出手機,含糊的應聲,「……喂,我是梁豐艾。」
他戲謔的挑挑眉,直接掛上電話便一掌拍向她的腦袋,「小丫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