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菜準備好就送到她房裡了。」阿惜回答。
「你們兩個快吃,菜都涼了。」六嬸催促著。
六嬸跟阿惜走後,偌大的飯廳就只剩張沉潛跟梁豐艾兩人。
她瞪著他,他也瞅著她,有志一同的緊繃著臉,存心不讓對方好過,這全都是因為方才在路上的對話點燃了兩人的怒火……
「台北的女人都不帶大腦的嗎?」張沉潛掌控著方向盤,一臉鄙夷的說。
「南投的男人都這麼任性無禮的嗎?」梁豐艾不甘示弱的斗回去。
「禮貌是要看用在什麼人身上。」
「我的大腦也一樣只用在重要的事情上,至於那些跳樑小丑,就不需白費力氣了。」她可不會白白給人虧。
「你說我是跳樑小丑?!」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青筋浮現、指結泛白。
「哇,不用搶著對號入座吧?我都不知道這年代大家都愛當小丑呢!」她回了一眼,挑釁意味十足。
他一個緊急煞車,輪胎霎時在路面畫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痕跡,「你、下、車!」他咬牙切齒的命令。
她雙手緊抓著車裡的把手,「不下,白癡才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下車。」
呿,在這種荒山野嶺,把腳走瘸了都不見得能遇上一個人,傻子才下車。
「你信不信我會把你扔出去?!」他此時的火氣足以媲美哥斯大黎加的波阿蘇火山,即將發揮威力最強大的一次爆發。
「我當然信,像你這種目中無人的傢伙有什麼事情是幹不出來的?趕我下車也不過是你偉大功勳裡的九牛一毛而已!」她細長的食指湊到他面前控訴。
「我目中無人?現在不知道是誰目中無人呢!」丫頭片子脾氣倒不小嘛!
忿恨的縮回手,梁豐艾別過臉去,悶悶的回道:「自然不會是我。」
「媽的,臭老頭就會給我惹麻煩。」張沉潛重新發動車子,老大不爽的唸唸有詞。
「你說誰是臭老頭?老師就是老師,幹麼喊人家臭老頭,你這目無尊長的毛頭小子!」
他聞言,再度停下車,並從置物箱內拿出一捆膠帶,二話不說就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貼去,還狠狠的連拍了三下,「嘿嘿,這樣總算安靜些了。」他這才滿意的再度踩下油門。
梁豐艾火大的撕下膠帶,「你真的很可惡耶!」好痛哦!
「不高興你大可滾蛋。」
「我好歹是張家茶園的客人。」
「唷,你還知道是張家茶園啊,那最好,茶園顧名思義是從事茶葉生產的地方,可不是什麼送往迎來的聲色場所,不吃服務客人那一套。」
「你、你──」可惡,早知道把芙娜一起抓來,若是由她跟這傢伙吵,絕對綽綽有餘。
扼腕啊!
「舌頭被貓咬啦?」
「是大人大量不想跟你計較!」
「感恩喔。」張沉潛得意的開著車,一路上忍不住還哼起歌,好證明他在這場唇槍舌戰裡贏得很爽快。
緊握拳頭,梁豐艾憤怒的幾度漲紅了臉,等著看吧,她一定要給這男人一次吃癟的經驗!
現在,梁豐艾面前的胚芽飯堆得像座小山一樣,看來那位叫六嬸的婦人跟眼前這傢伙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親切得教人動容,看來張家茶園就只有眼前這顆老鼠屎而已。
「看夠了沒?眼珠子快掉出來了。」張沉潛嘲諷的說。
「哼!」她發出一聲冷哼,打從心裡要鄙視這個人。
「慢慢去哼,我沒空安撫你這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姐。」抓過碗,早已飢腸轆轆的準備好好享用他遲來的午餐。
只是看見她面前那碗小山似的胚芽飯,他想,這丫頭頂多像只小貓吃個兩三口,給她一大碗未免太浪費了,於是他順手拿過她的碗,用湯匙挖了一大匙放到自己的碗裡。
見狀,梁豐艾一把搶過自己的碗,示威似的扒了一大口。
想搶她的飯吃,哼,門兒都沒有!
「幹啥搶我飯吃?」
「因為不想浪費,這麼一大碗,就不信你嗑得完。」
「哈,我就是吃得完,怎樣?」她只差沒挺起肚子宣示自己是大胃王。
「好,隨便你。總之給我記住一點,在張家茶園誰都不能糟蹋糧食,你們這種台北嬌客最好少拿減肥塑身的說詞來推諉,沒吃完飯就不准離開餐桌。」
警告完後,張沉潛便逕自夾起眼前的菜餚,大口大口的享用著。
梁豐艾抓起筷子也不甘示弱的大吃起來,活像是要跟他較勁似的狠狠扒著飯,硬是把自己的一張小嘴塞得鼓鼓的。
唔,好像太大口了!她的臉無端漲紅,猛咳幾聲後趕緊捧著湯碗狠狠喝下一口清湯,這才順了氣。
偏偏他又是一副看戲似的直瞅著她。
「看什麼看?」她瞪他。
「嘴巴有東西不要說話,連這點餐桌禮儀都不知道。」見她沒事了,他再度出言消遣。
該死的傢伙!她企圖用眼神殺死這個可惡的男人。
只是看著自己面前那碗似乎怎麼吃都不會減少的飯,發現好像真的吃不完,在猶豫半晌後,索性抓過湯匙,又挖了一大瓢往他碗裡放。
這只是為了不糟蹋糧食,才不是要跟他示好。
認輸了吧!得意的睞她一眼,他輕扯嘴角,沒再說話。
快速的吃完了午餐,張沉潛便趕著要到茶園去。
「喂,你要去哪裡?」她急急問道。
「工作。」他面無表情的戴上斗笠。
「那我呢?」
「隨便。」都成年人了,不需要托嬰服務吧?
「茶園主人在嗎?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他?」
「他現在沒空理你,晚上自然會見到。」
「可是我……」
不等她說完,他已經著裝完畢的邁開步伐離開。
拎著包包站在庭前,梁豐艾對著遠去的身影生著悶氣,「臭小子,幹麼不理人!可惡!」她氣得直跺腳,只差沒賴在地上打滾了。
正當她自顧自的嘀咕時,一旁冷不防竄出幾聲低笑。
她循聲別過臉,只見庭前除了她之外,不知何時還多出了另一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面容標緻卻毫無血色的蒼白,而那陣細微的笑聲更是在她回眸的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