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吃錯什麼藥了?昨天還哭哭啼啼嚷著要回去的傢伙,現在竟然像只跟屁蟲似的跟在六嬸身邊打轉,那張犀利的小嘴還不時在六嬸耳邊親匿地咬耳朵,只見六嬸咧嘴哈哈大笑,顯然被她哄得開心異常,看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那丫頭是吃錯什麼藥了?」習慣性的皺起眉,他問著一旁的阿惜。
「小艾小姐很熱心的說想幫忙,沒想到台北來的小姐手藝還不錯,看,這桌豐盛的早餐幾乎都是她的傑作呢!」
掃了一眼面前的菜餚,他輕蔑地回道:「幫忙?我看她是想找機會下毒吧!」
「張少爺果然喜歡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不知何時,梁豐艾已經又端著另一盤菜靠近餐桌,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她是很想對這傢伙下毒,好讓他刻薄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傷人的字眼,不過,前提是得先讓他交出台茶十八號。
「快趁熱吃,小艾小姐一早就來廚房幫忙了呢!」未覺場面有異的六嬸開心招呼著。
張沉潛一屁股坐上椅子喝粥,「打包好沒?」他冷冷的問。
「打包?打包什麼東西?」她佯裝不解。
抓過饅頭,把鮮炒的菜餚夾入,他沒好氣的提醒,「行李!你要滾回台北的行李。」大口咬下饅頭,他挑釁地瞅著她。
見狀,她也抓過一顆雪白的饅頭扒開缺口,一樣塞入豐盛的菜餚,「呵,誰說我要回台北了?」她努力地張大嘴巴咬下。
「什麼?你不回去了?為什麼?」張沉潛驚訝的忘了咀嚼。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沒為什麼啊!」她鄙夷的看他一眼,「嘴巴有東西不要說話,連這點餐桌禮儀都不知道。」梁豐艾把他昨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送回給他。
他頓時無話可說。該死,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她不是昨晚哭著說要回台北,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心意了?他糾著眉心,不停的反覆思索。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她開心地在心裡唱起勝利的歌曲,手上的饅頭嘗起來也異常美味。
*** *** ***
吃完豐盛的早餐,張沉潛還是理不出個頭緒。
他得搞清楚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難不成她以為死賴活賴就會讓他改變心意嗎?
「你真的不回去?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他再次問道。
聞言,她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回去?我都還沒住爽幹麼回去?」梁豐艾吐著舌頭,淘氣又挑釁的回道:「女人都是善變的,你習慣就好。」
「媽的!」他怒火又被挑起了。
忍住、忍住,他壓抑著脫口而出的不滿,甩頭往外走去。
「張沉潛,你真是我看過最小氣的人了。」見他想要逃離戰場,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百般忍耐的停下腳步,「小氣?我哪裡小氣讓你這位嬌客看不下去了?」他要真是小氣,早就跟她把一粒米、一口水的錢都算得仔仔細細,哪還容得她囂張。
「你當然小氣,因為你的小氣,所以才急著要把我從這裡趕走,你怕我在這裡學會了各種關於紅茶的知識,一旦像我這樣的門外漢懂了茶,你這茶園主人就會失去優勢……」她滔滔不絕的細數著他罄竹難書的惡行。
他不動的站著聆聽,半晌後,忍不住逸出輕笑。
正在想著下一條罪狀的人倏地僵住,「你笑什麼?」他應該要臉色鐵青的,怎麼還笑得出來?
「笑你蠢。」
「啊,我哪裡蠢了?」又被罵蠢,這男人難道只會罵人這個嗎?
「你實在錯得離譜,越多人懂茶對我越有利,如果他們懂茶,自然會知道台灣紅茶是多麼的珍貴,而不是盲目以為外國進口的東西才是最好,越多人懂茶,張家茶園的台茶十八號就會越搶手,我不是怕你懂,而是討厭你們這些半調子。」
要不是她站得遠,他還真想敲上她的腦袋,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她茅塞頓開。
「只要你願意教,我自然會拿出成績來讓你看,就算不是達人,也絕對不會只是個半調子。」
「我吃飽了撐著啊?沒事幹麼教你?老頭子教你泡茶至少還有學費收,我收什麼?」
「我也可以繳學費。」她可是誠心誠意的想學習耶!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繳了學費後,心情好的時候就來個幾天,心情不好就耍脾氣不來,像你這種三分鐘熱度的女人,我幹麼沒事找事做?又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
梁豐艾飛快地跑到他面前,仰頭問道:「要不然你想怎樣才願意教我?」
「當我的學生是要吃苦的。」他說得坦白。
挑著眉,她抬起下顎,一臉的桀驁不馴,「你又知道我吃不了苦了?」
張沉潛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心思多變的女人,突地伸手一把擰住她的下顎,咧嘴邪笑,「我就是知道,怎樣?等你能吃苦再說吧!台北來的大小姐!」說完便甩手離開。
什麼台北來的大小姐,他根本就是歧視嘛!
「張沉潛,你給我站住!」這個臭男人,粗手粗腳的捏得她痛死了。
「唷!指名道姓的,第一課尊師重道你就鐵定不及格了。吃苦?吃飯還比較容易些吧?」他意有所指的睞了她一眼。
但她可不願這麼善罷甘休,連忙追上前去,從後頭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死都不讓他甩下自己。
「你要去哪裡?採茶嗎?我要跟,我也要學採茶,我可以的,我絕對要用我的勞力換取你的信任,非得讓你心甘情願教我不可。」她使出渾身力氣,毫不保留的展現她的決心。
「我、我、我……滿口都是我,你的主觀意識這麼強,容不得別人拒絕。」
「可是我是很認真的。」她一再強調。
「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認真的?」他反問。
「不然你說,到底怎樣你才肯答應嘛!」她像個小孩似的跺腳耍賴,但仍沒忘記拉緊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