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兩人在一起,都盡量避免提及相國府,怎麼今日她會主動問起?還特地到這麼隱密的地方來問。
「夫君不要誤會,夜兒並非想刺探什麼,只是……只是擔心娘親會受到牽連,所以想要問一問,有個心理準備而已。」她連忙解釋,滿眼焦急。
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啊!
「哦。」他點點頭,道:「現在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但還不夠份量,所以相國府暫時不會有事。」
因為事關重大,所以他說得很小心。
「還不夠份量啊……」她不禁垂下頭低喃。
「夜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的語氣中有一絲失望?他不免奇怪,相國府不是她的家嗎?
「沒有,夜兒只是想告訴夫君小心一些,父親他……不會束手就擒的。」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關係來剷除異己。
可惜現在楚君瓏還沒有把握可以除去甄漠,那麼,她就不能逼著甄漠交出娘親,自然也不敢把甄漠的計劃告訴他。
只憑她手裹區區一塊金牌,實在不能說明什麼,也絕對推不倒甄漠。
「夜兒,你是否有什麼困難?是不是……關於你的娘親?」看著低頭不語的夜子,楚君瓏想起了那座空寂的靜園,想起了她在鍾情閣裡的哭泣。
「是的,夫君。」她抬頭,眼中已是淚光盈盈,「夫君,夜兒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派人去尋找娘親?她……她被藏起來了。」
「是被你父親藏起來的嗎?他想做什麼?」他覺察到事有蹊蹺。
「是的,他會害了娘親的!夫君,你幫夜兒找到娘親好不好?」眼淚忍不住淌下,她看著面前唯一能夠依靠的人,滿心苦楚。
她不敢說太多,只能求他去救娘親。如果天可憐見,果真讓他找到了娘親,那麼一切都解決了。甄漠便不能再威脅她,她也不用再左右為難。
「好,我會盡一切力量派人去找尋。」他點點頭,那一夜鍾情閣裡夜子的請求,在這一刻得到了響應。
他不願看到她流淚,所以一定要幫她找出娘親。
他也不願看到她痛苦,所以即使心知她有事瞞著他,也不再問下去。
因為他相信,她絕不會對他不利。
第九章
轉眼,已到三月十八。
楚君瓏仍是早早的離開了安南侯府去上朝議政,窗外陽光燦爛、鳥語花香,坐在窗內的夜子卻心痛如絞,幾乎要喘下過氣來。
這兩天,楚君瓏秘密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去找尋娘親,卻仍是沒有下落。甄漠居然把娘親藏得這麼隱密,顯然已經對她有了防範。
現在已是下午,如果一到夜晚,甄漠發現她並沒照他的命令辦,娘親會發生什麼事?
不害楚君瓏,就等於是親手去害娘親。
娘親,生她養她的娘親,那是一種深入骨血的牽絆!
如果因為她的決定,而讓娘親發生了意外,那麼她該怎樣做才能抵償?她還能快快樂樂的和楚君瓏在一起,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手裡緊握著雪白絲帕,夜子不住的向那只藏著金牌的箱子望去。
她,到底該怎麼做?
陪著娘親一起死,還是陪著夫君一起死?不管怎樣,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死去,她都不會再活下去。
現實殘酷得很,這兩個人的性命,現在就握在她的手裡,要讓她來決定,誰生、誰死。
要她去害楚君瓏,那是萬萬不能!
可是要讓她無視娘親的生死,那也是萬萬不能!
怎麼辦?難道要安然與他長相廝守就這麼難嗎?
她的心……好痛好痛呵!
雙手揪得越來越緊,絲帕裹那根堅硬的銀釵一直戳到夜子的掌心,泛起陣陣刺痛。這是娘親的東西,她一刻不敢放手,娘親就會永遠的消失。
「小姐?」亭碧輕輕走近,把一盅茶水放在她的身邊.
夜子呆呆望著窗外,猶如一尊雕像般,動也不動。
「小姐喝口茶吧,侯爺出府後,小姐可是什麼東西都沒吃過呢!如果侯爺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亭碧把茶端到她的面前,輕聲勸慰。
「侯爺……會心疼的?」她聽到這兩個字,才微微動了動。她寧願自己身痛心痛,也不要讓他有半分痛楚。
伸出手拿起茶杯,她總算是喝了一口。
「這樣才對嘛,小姐。」亭碧看著她喝下茶水,輕聲細語道:「喝了這杯茶,小姐就不用再煩惱了,所有的事,亭碧會幫小姐做妥當的。」
夜子聞言,忽然回過神來,盯著亭碧,像盯著個不認得的陌生人,「你……你說什麼?」
什麼叫做她不用再煩惱、會幫她做妥當?
難道……難道亭碧……
在夜子越來越驚詫的目光裡,亭碧輕輕一笑,臉上向來恭敬溫順的表情霎時變得極端陌生、遙遠。
她一邊笑,還一邊慢慢拿出了一樣東西,湊到夜子面前,輕聲的說:「小姐,你是不是在為這個而煩惱呢?放心吧,亭碧不會像小姐一樣辜負相爺的期望,亭碧一定會去把它放好的。至於小姐,等會兒就好好睡一覺吧。」
亭碧手中金光燦燦,九龍盤雲的牌子當中有一個大大的楚字。
居然……居然是她藏在箱底的那塊金牌!
夜子面色慘白,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顫聲道:「是你!原來是你!」
原來亭碧就是那個甄漠放在安南侯府裡的棋子!
現在,亭碧要代替她把金牌放到書房裡去?
「當然是我!怎麼,小姐很驚訝?」亭碧的眼神裡透出一股輕蔑。
夜子豁然想通了一切,為什麼甄漠會對她所有的舉動都那麼清楚、為什麼甄漠那樣有把握!原來……原來只是因為她身邊有個亭碧。
亭碧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就連那書房裹的暗格都知道。
「亭碧,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因為我待你不夠好嗎?我把你和亭藍都當作姊妹一樣,你又何必這樣對我、對侯爺?」夜子想站起來,可是發覺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