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粉兒,我是吉兒!她好想要這樣大聲地告訴昊謙,好想聽到昊謙叫她的名字。這種無奈又壓抑的心情,每每讓她幾乎快要將真相說出口。
瞪著鏡子裡那張和粉兒一模一樣的臉,她卻發現自己對親姊姊的臉孔越來越模糊。
她到底是誰?吉兒還是粉兒?她為什麼無法做自己?為什麼不能活得光明磊落?
想到她只是姊姊的替身,也不由得悵然起來,再想到昊謙一直認為她是粉兒,她竟也莫名地升起一股對死去的姊姊不該有的妒意。
不能再想了!
她應該好好珍惜現在,縱使沒有永恆,但是目前所擁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這樣即使日後分手,她也不會後悔。
她想多瞭解昊謙,想為他做一些事。於是,她自作主張地打電話給昊謙的爸爸何常開──
「爸爸,我來跟您問好。」
「粉兒嗎?」這是昊謙婚後,何常開第一次接到吉兒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開心。「怎麼了?」
「您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請司機去載您到家裡來用餐好嗎?」
縱使研究工作排得滿滿的,何常開樂得點頭答應。「當然好,我好久沒吃到妳親手做的佳餚了。」
「我保證一定會做很好吃的菜滿足爸爸的,那就晚上見了!」
掛上電話,吉兒立即進入廚房思考菜單,全心全意地要做出最好吃的料理宴請公公。
晚上,當何常開到的時候,吉兒端出來的點心讓他驚艷。除了有療效的藥草茶外,還有她加入枸杞親自烘焙的麵包,以及新鮮水果做的沙拉。
「我特別做了一些手工麵包,請您嘗嘗看!」吉兒微笑著說。
何常開連續吃了好幾口,邊吃邊讚不絕口。「真好吃。」
自從昊謙結婚後,何常開很想問問小倆口的生活情形,也擔心粉兒過得好不好,可是他不敢主動詢問或是表達關心,怕會弄巧成拙引起昊謙不悅。
如今,吉兒主動邀請他,讓他充滿感動。
「謝謝爸爸喜歡我的手藝。」她看看時鐘,昊謙就快回來了,趁這個空檔,她跟何常開愉悅地閒話家常。
兩人在豪華舒適的大廳裡參觀擺設的藝術品,何常開注意到屋內藏有好幾幅世界名畫,不禁讚歎:「這間房子真是漂亮,還收藏這麼多的藝術品,你們倆果然花費了一些心血來整理房子。」
「對啊!爸爸,」她隨口一問,就踩中敏感地帶。「爸爸,你沒來過這裡嗎?這間房子是昊謙出錢,由我爸爸買下,並且佈置好,這些您都不知道嗎?」
何常開沈默了。
吉兒瞥了這個略顯落寞的老人一眼,發現自己似乎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在這當下,昊謙下班回來了。
吉兒高興地迎接他,原本昊謙臉上的溫和表情顯示心情頗佳,可是一看到何常開,他的臉立即拉下來,冷淡地問道:「你為什麼來?」
「他是爸爸,當然可以來啦!這有什麼不對?」吉兒馬上反駁。
昊謙瞪著父親,眼眸裡閃著火花。「你是來看媳婦有沒有懷孕,是不是?」他的口氣轉為惡劣。「那如你所願,她還沒有懷孕,你稱心如意了吧!」
說完,他立刻掉頭上樓。
吉兒掩著口避免發出驚呼,臉色發白,不懂為什麼她有沒有懷孕,對他們父子那麼重要。
她回首望著何常開悲傷的面容,連忙道歉並安撫他:「對不起,昊謙可能公司壓力比較大,所以跟您發脾氣……」
「沒關係。」何常開強顏歡笑。
坐在餐桌上,面對一桌的佳餚,兩人卻再也無心用餐,即使面對屋外花木扶疏的庭院,以及隱隱飄來的花香,依舊掩蓋不住昊謙留下來的冰冷氣息。
昊謙始終沒有下樓用餐,吉兒和公公這場飯局,充滿尷尬的氣氛。
飯後,司機載何常開回家,吉兒這才上樓。
房中,何昊謙背對房門而坐,身影落在黑暗裡,顯得淒涼又孤單。
她不曾看過昊謙生那麼大的氣,老實說還真嚇到了。
「這麼晚了,你還沒吃飯,要不要下樓吃個飯?」
「我不想吃。」
「可是你不能餓肚子啊!」
「粉兒!」倏地,他轉過身,用充滿警告意味的口吻很嚴厲地說:「我不希望妳接近我爸爸!」
「為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他凶巴巴地大吼。「規則就是這樣!」
然後,「砰!」的一聲,他用力甩上門,下樓去了。
「昊謙……」吉兒的眼眶噙著淚珠。
難道她做錯了嗎?
他們父子倆也很久不見了,吉兒以為邀請公公到家裡來作客,昊謙應該會很開心才對,可是,昊謙剛剛刺耳的話猶在耳際,她不由自主地低頭摸摸自己的小腹,難道真如昊謙對父親大吼的話,昊謙娶她只是為了生子?
她的心田感到莫名的抽搐,她只是個被利用的「生子工具」嗎?
昊謙其實一點也不愛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非常清楚這件事,可是在事實來臨時,依舊是心痛地無法承受,有奢望就有期待,期待落空會比從來沒擁有過更難釋懷。
她硬撐著不敢放聲大哭,躲在棉被裡啜泣。
有如小動物般悲鳴的嗚咽哭聲不知道何時停了,她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睡著了。
午夜,何昊謙靜悄悄地進房來,輕巧的拉開被單,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底居然升起一股心疼和不忍,他無法自制地伸手輕攬住她。
「昊謙……」在迷迷濛濛之際,她依然喃喃低語。「不要不理我,我會很難過的……」
「傻瓜!我怎麼捨得不理妳……」他低聲哄著。
就在這柔情的一刻,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他愛上她了!
他驚愕地看著吉兒睡著時嬌憨的模樣,心底的確升起了某種無法掩飾的騷動,他心情複雜地瞪著吉兒。
「昊謙,抱我……」就在這時,吉兒習慣性地伸手抱住他,咕噥地說道,還把頭鑽進他的懷中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