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奶奶是個很特別的人。」范原徹真心誠意道。
在那樣富貴利達的環境中,很少人能洞徹人情、超然物外。有錢人他見過不少,但能像筱芙的奶奶這樣富貴浮雲、澹泊名利的卻不多。
「是啊,因為她,害我無法過著安於優渥的生活,她還說:女人可以不結婚生子,但不可以不工作。若不工作,勢必得依附他人、看人臉色過活。她還說工作不單單只是為求錢財溫飽,更是一個人的價值所在。」
「好精闢的見解,妳有個與眾不同的奶奶。」
「那當然。拜她所賜,我看人的眼光和人不同。你不知道我因為這『與眾不同』的標準三振了多少追求者和男朋友?足足有一百打吧!」
「妳吹牛!」他捧腹大笑,直搖頭說不可能。
「哼,信不信隨你。」他發噱的模樣取悅了她。
范原徹又問了許多她奶奶的事,以及她的童年和興趣喜好。筱芙如數家珍地將許多關於她和奶奶相處的往事告訴他,還有那原本應該慘澹卻因奶奶而明亮起來的童年。
范原徹不但聽得仔細,每每聽到有趣的地方,會坦率地大笑或直呼不可能,有時還會提供自己類似的經驗和她分享。
筱芙突然發現,她好像很少跟男人聊得這麼開心,更不曾向男人提起自己最親愛的奶奶。
她轉念一想,不論是曾交往過的男友或追求者,每個想追求她的動機不盡相同,有的是因為她的美貌,有的是因為她的身家,有的則是貪圖她的財產;當然也有那種單純受她吸引的人,但沒有一個人曾好奇她的成長過往,她也不曾主動向別人展露自己深沈不為人知的一面。
為什麼她會對一個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說那麼多關於自己的隱私?這些話,有些她還不見得曾和雪湖他們說過。
她愣愣地望著他。他還因剛才她說的童年糗事開懷笑著,她感覺微微發酸的嘴因說太多話而乾渴,心裡那奇怪的異樣感以及疲累同時在體內碰撞。
她是不是太睏了,所以才嘮嘮叨叨、有完沒完地跟他說了一堆?還有那奇異的好感是什麼?她試圖釐清,可是腦袋卻一片混沌,越是努力想,越是模糊不清。
發現她突然的沈默,范原徹停下笑聲,問:「怎麼了?累了?」他轉身從床邊櫃上拿起手錶一看──
六點二十八分。
他們竟然不知不覺聊到天亮了。看著她頻頻打呵欠,一雙眼皮幾乎都快閉上了,他放回手錶,替她拉起棉被。
「睡吧!」
「嗯……可是我口好渴。」
范原徹立刻下床,去替她倒水再回來。「來,喝水。」
他扶她半坐起,把水杯置於她的唇沿。筱芙咕嚕咕嚕地灌了兩大口,喝掉了三分之二。
替她抹去水漬,輕柔地將她放回床上,范原徹不禁歎息,望著她的睡顏,一抹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嘴角。
他好久沒和人聊得這般痛快了。因為工作的關係,他經常要和人講很多話;開會時要講話、指派工作時要講話,甚至員工犯錯時更得「激烈地」、「大聲地」講話。
可是那些話都是表面的,說過就不留痕跡,不像和她聊天,雖然停了,卻在心裡留下漣漪和餘溫,不停地回想她方纔的話,想到好笑處,還會不由自主地再笑一次。
他拿著水杯踱至起居室,再次斟滿,一飲而盡。看著兩人共用的杯子,他發起愣來。
在他心裡發酵的是什麼感覺?為了一個陌生女子顛覆自己的生活,甚至為她延宕自己一向重視的工作,還荒唐地冒名頂替,心甘情願陪她跑來香港演一出可笑的戲碼,是他工作壓力過大,導致腦神經失調嗎?雖然莎莎那番話適時地刺激了他,但他相信他所做的絕對超過莎莎的預期。
更令他驚訝的是,她可以輕易地撩起他的慾望。就算已經很久沒有女人了,他又不是年輕小伙子,也算是有過豐富經歷的男人,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撩撥起來,可一碰到她,他全身的細胞彷彿都活過來一般。
對於不相信愛情的他,這種莫名的強烈吸引力該如何歸類?是著迷吧,就像小孩得到心愛玩具似地著迷,他對自己說,可是又隱約明白,好像不僅只於此。
算了,何必想那麼多?他不是已經決定這趟「冒險」只憑感覺行事,計劃和探究分析並不包含在內。反正過了明天,最慢後天,他就又回到正常的軌道,屆時,這奇異古怪的吸引力自然會隨著時間消失。
他歎氣,又倒了杯水返回臥室。怕她睡到一半口渴,他將水杯放在邊櫃上。
躺在她身邊,一股燥熱騷動再度襲上他的胯間。光是今晚,他就不知道興奮了幾次,關於她所說的天生冷感,他敢打賭,絕對是她個人幻想。
一個只靠睡覺就能把他搞硬的女人,至目前為止,就只有她一人了。想起她之前回吻他的熱情,腫脹的鼠蹊部立刻膨脹得更大。
看看被頂得隆起的棉被,再看看身旁熟睡的女人,他不知第幾次沉沉地歎氣,對自己說:「興奮什麼勁?回去休息吧!」
翻過身,聽著她淺淺,規律的呼吸,他又翻過來望著她,忍不住湊上去親親她的額角。
像是感應到他的吻,她無意識地嚶嚀,然後嘴角微微揚起。他也跟著微笑。
睡意和慾望在腦海裡搏鬥,最後濃濃的睡意戰勝,慾望拖著敗陣之辱躲入體內角落,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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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芙心滿意足地歎氣。
這種睡得飽飽的感覺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在台灣,每天忙著工作,神經緊繃,很難睡得好。果然還是得三不五時放個假,休息一下。
尤其這個枕頭真好,不但軟硬適中還挺有彈性的,簡直就像……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