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為什麼?」夏桐皺眉問。
「她一定在香港遇到什麼人,或發生了什麼事。」晨星的指尖輕輕搭在一起成尖塔狀。「只是她若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她們都明瞭那是晨星沈思時的習慣動作。
「最近我們就多留意她,等到她想告訴我們時,自然就會說了。」晨星之所以如此無可奈何,全是因為筱芙的個性使然。
雖然她平時看似開朗、活力十足,一副很好相處,像本隨時可供翻閱的書一樣,可一碰到她不想說的事,不管是誰、用什麼方法,也不可能從她口中套出一句話。
於是,籠罩在「Artemis」的陰霾依舊沒有散去。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筱芙自己想開的那一天。
*** *** ***
「妳真的不要跟我們去『Couscous』嗎?聽說那是很道地的摩洛哥美食哦!」夏恫再次力邀筱芙和他們一起出去吃大餐。
因為雪湖替「Couscous」餐廳重金禮聘到一位摩洛哥籍的女主廚,餐廳負責人為了酬謝她,決定今晚宴請他們一嘗這位女主廚的好手藝。「Artemis」幾乎所有人都去了,就差筱芙一人。
「對啊,而且聽說有美艷的肚皮舞孃現場表演耶,去啦!」雨夜也在一旁敲邊鼓。
但筱芙就是興趣缺缺。「你們去吧,玩得盡興些。我還有些檔案沒弄好,明天就是週末,我可不想放假還來加班。至於摩洛哥美食,等下次吧!」
眼見她們怎麼勸,筱芙就是無動於衷,最後也只好放棄。
筱芙不是不知道好友們的擔心。這一個禮拜來,他們費盡心思和辦法想問出她的煩惱、提振她的精神,但她就是懶懶地什麼都不感興趣。
自上禮拜從香港回來台灣後,她除了在飛機上痛哭失聲外,再沒掉過一滴淚。在狂哭的剎那,她以為自己就要毀了,但世界並沒有如預期般崩裂,地球也還在運轉,而她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脆弱,至少她還能正常地上下班,只是缺乏了活力和靈魂,只剩軀殼還在這世上飄動而已。
她幾乎每天失眠,又起得太早。為了打發這多得令人害怕的時間,她開始跟著雨夜練瑜伽。聽說瑜伽可以幫助睡眠,但在她身上似乎成效不彰。
她也聽從夏桐的建議,多看看書。夏桐將厚厚的《達文西密碼》借給她看,但她看了一半,卻還搞不清楚主角是誰?還有達文西留下的那些手勢為何和密碼有關?
晨星和雪湖雖然忙著工作,但也沒忽略她,偶爾帶著她最愛的卡布奇諾和草莓君度出現在她辦公室。說是開車經過,但筱芙知道他們是想逗她開心,特地抽空去排隊買來的。
面對好友的關心,她真的很感動,只是仍舊無法填滿她心裡破裂的洞。她努力假裝自己沒事,心想只要繼續假裝下去,總有一天,她就會真的沒事。
只要她不要一直想起他的話。
她歎氣,將滿桌子的檔案分類、歸檔。這原本是助理綺庭的工作,可是她已經把分內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只好跟助理搶工作做。只有用工作當借口,才能名正言順地拒絕好友的邀約而不感到內疚。
電話響起,筱芙心想一定是晨星或雪湖知道勸說失敗,特地再打電話來約她的。
她接起電話,勉強撐起笑容。「星嗎?我真的不想去,你們吃就好了。」
可是沈默的話筒裡沒有晨星如中音提琴般的聲音出現,筱芙停頓了一下,又猜測地問:「是雪湖嗎?喂?」
終於電話那端傳來聲音,卻也不是雪湖細緻的嗓音,而是低沈沙啞的男性聲音。「是我。」
筱芙倏地睜大眼睛,心臟先是猛然停住,然後狂烈地跳動。
是他?!他怎麼會有她公司的電話?
雖然對方沒有表明身份,但光聽他的聲音,筱芙可以肯定他就是她極力想忘記的那個人。
「范原徹?」她的喉嚨緊縮,胃部像吞了石塊般沉重。
儘管她那麼努力遺忘,但一聽到他低沈的嗓音,所有的努力在瞬間灰飛煙滅。他只要輕輕地一句「是我」,就將所有深埋的記憶釋放出來。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輕笑,那笑聲重重地撞進她的身體裡。
「還好妳並未把我忘掉。」
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地武裝自己。
「你太客氣了,我對曾經把我當白癡耍的混蛋一向難以忘懷。朋友都說我個性不錯,就是太愛記仇。我以為你領教過的。」她暗暗慶幸她的聲音沒有發抖。
他的輕笑變成大笑。不知為何,他的笑聲聽起有些過於高亢,但筱芙沒工夫仔細探究。他渾厚的笑聲,在她耳裡只覺得是無邊諷刺,她咬著唇忍住不罵髒話,免得洩漏太多情緒。
「我的確領教過,還曾親眼見過。妳的復仇方式實在與眾不同得……令人難以忘懷。」
為什麼他輕柔的聲音,聽來格外誘人,像是故意挑逗般撩撥著她的神經。他們談的明明是復仇與手段,可是那語氣卻一點也不像,倒像是……他那晚在床上誘惑、勾引她做出更多放蕩姿態時的低喃。
一想到那火熱的夜晚,筱芙不禁全身熱了起來。她在想什麼?不過三兩句話就被人家勾得連魂都沒了,她要是再這麼沈淪下去,絕對又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廢話少說。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
「只要會上網,什麼都查得到。」范原徹說。「我本來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那麼好,一撥電話就是妳接的。」
什麼運氣好,她可一點都不好。早知道就和雨夜他們去吃大餐了,也不會這麼倒楣地接到他的電話。
「有什麼事需要勞煩全球五星級飯店的大執行長特地上網查我們小小公司的資料,還親自打電話來?我記得我的住房費用都結清了不是嗎?另外,關於執行長您提供的『特別服務』,我也把錢放在床頭了,你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