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執行長。」
「我的行李還在車上,等會兒把行李送上來。還有,我明天要去香港,記得準時來接我。」
「好的,執行長。」
說完,范原徹轉身走入早已等候他多時的電梯,另一位替他按住電梯的接待人員畢恭畢敬地行禮。
「請好好休息,執行長。」
但范原徹彷彿沒有聽到地不作任何回應。基本上,此刻他的腦袋已呈放空狀態。從週一起他的行程橫跨整個亞洲,先是日本、韓國、新加坡,然後今天凌晨一到台灣,他立刻展開一連串的會議,明天一早他又要趕往香港。
開了一整天的會,他已用腦過度,但讓他感到煩悶的,並不是工作繁重所帶來的疲累,而是毫無挑戰性、千篇一律的生活。
生活好像已經僵化了,總是有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公文、做不完的決策。身為「The Venus Riti Hotel」國際連鎖飯店的CEO,看似爬到頂端,擁有令人欽羨的財富地位,但只有身在其位的他才知個中辛酸。
他不但要解決各個連鎖飯店的問題,努力達成年度業績目標,審核各家飯店的經營方針,最麻煩的是,還得應付董事會那群如豺狼般的董事們。
一開始,他覺得這個工作挺有挑戰性,應當能讓他發揮拳腳。不知不覺地,五年過去了,飯店業績雖然每年都如他所願地成長,但日復一日這樣地工作,卻讓他越來越感到空虛。
不知不覺,這種莫名的空虛開始纏著他,有時,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常常在夜深人靜,唯有他一人獨處、環顧著大同小異的飯店房間時,便有一陣強烈的寂寞和乏力感襲來,教他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徹,你就是太不懂得放鬆自己了。老是把自己逼那麼緊,小心老得快哦!什麼事都按照計劃走,一點彈性都沒有,這樣的生活未免太無趣了。你不覺得這麼一板一眼地活著,腦袋和身體都僵化了嗎?」
突然,腦海裡蹦出莎莎曾對他說過的話。難道他真如莎莎所說的那樣無趣?他其實並不是一直都這樣,青少年時他也曾叛逆、荒唐過,隨心所欲,討厭所有束縛,但漸漸地,隨年歲增長,他也慢慢地被社會這大海同化了。
他並不是一板一眼,只是瞭解自我控制的重要和好處。在爾虞我詐的成人世界裡,若學不會自我管理和控制,等於是將自己的弱點擺在別人面前。為了達到目標,他學會了委曲求全、學會了壓抑自己,也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只是長期的壓抑和隱藏,使得壓力和情緒沒有得到抒發,已開始一點一滴蠶食他的熱忱和靈魂。
或許他該去度個假。電梯門打開,范原徹踏出電梯時心想。為了工作,他根本沒有週末假期可言。
但莎莎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的問題不是一、兩個禮拜的假期就能解決,你需要的是更刺激、更令人熱血沸騰的活動。我指的不是攀巖或飆車哦!而是……去做一件超乎你平時冷靜判斷的事,拋開理智,只要聽從你的心就好了,讓心來主宰你。」
哼!說得簡單,這小妮子就淨會出鬼主意,說得那麼模糊籠統,什麼讓心主宰,果然還是長不大的小鬼。想起從小最疼愛的侄女,范原徹疲憊的臉忽然泛起一抹微笑,柔化了僵硬的線條。
走過長長的走廊,深紅色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足音,他熟諳地走到7015房門前。他摸索了一陣,才抽出房卡。唉,剛剛才拿到卡片,馬上就搞不清放到哪裡,難不成真應了莎莎所說的,他已經老化了?不會吧!他才三十四歲呀。
就在他要把房卡插入感應鎖時,門突然打開了。
「你遲到了!」
一名臉蛋姣美、身材曼妙的女子怒氣沖沖地出現於眼前,范原徹整個傻住了。
難道他太累了,所以眼花了嗎?怎麼原本應該是空無一人的房間,卻冒出個女人來,還一見面就對他凶?他們認識嗎?
「呃……小姐……」
「先進來再說吧!」女子逕自走入房間。
范原徹愣愣地跟著走進熟悉的房間。這間房一直是他來台時的住所,只要他排好前往全球分公司的行程,秘書都會替他訂好飯店房間,剛剛他也和接待人員確認過了,這中間出了什麼錯?
「你很大牌哦!竟然讓我等了一個小時。」女子雙手交抱胸前,下巴微昂,盛氣凌人地睥睨著他。
她燃著怒火的星眸看來晶燦有神,薄怒的臉充滿活力,全身散發出特有的魅力,教人無法移開眼睛。
范原徹的腦袋本來就已處於放鬆狀態,如今因這陌生女子突然出現和被眼前莫名其妙的情況一鬧,他的反應能力降到平時的百分之一。
「大牌?」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成了九官鳥,只能呆呆地重複她的話。
女子忽然一語不發,美麗的眼眸眨也不眨地從頭到腳、炙熱又仔細地打量著他。
范原徹的心一震。她眸中的評鑒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顆西瓜,正被人用放大鏡審視、評量著。
通常都是他用這樣的目光打量別人,衡量別人的能力是否足以勝任工作,現在立場對調,他成了被評頭論足的一方,他不自覺地擰起眉頭,感覺十分不快。
一股怒氣不自覺地被激起,先前的疲意一掃而空。他也不客氣地回視她評審般的目光,同樣對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還刻意延長視線停留的時間,加足凝視時的熱力。要比「看人」的功力,他可是不會輸的。
和剛才一樣突然,女子勾起唇微笑。
「算了!看在你的外貌還不錯,還算符合我的條件的分上,就不計較了。不過,我本來想利用你遲到的那一個小時,和你好好聊聊,彼此熟悉一下,也順便讓你瞭解大致的情況,將你的工作內容再詳細說明,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