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打開,有些冷冽的夜風吹醒筱芙的瞌睡蟲。她左右看了看,問:「我們要去哪兒?」
「出關前我和飯店人員連絡過了,他們會派車來接我們。」
「咦?」想不到他那麼細心,連這些都想到了。難道這就是身為男公關的專業?
一陣冷風吹來,只穿著連身洋裝外罩針織衫的筱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范原徹皺著眉看她。「妳會冷。」那根本不是個詢問句。
筱芙點點頭,大眼緊巴著他。他該不會想脫下外套,然後溫柔地罩在她肩上?雖然有些老套,但這才像超級男公關的作風吧!
想不到范原徹只冷冷地說:「妳明知道到香港會很晚了,氣溫可能會很低,實在不該只穿這樣搭飛機。至少應該再帶個外套以防萬一。」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應該脫外套給她穿咩?怎麼突然對她訓起話來了?他到底是她請來的男公關還是保母啊?碎碎念了一堆,真是夠瞎了!
「那你不會脫外套給我穿啊!」
「我才不要。妳會冷,我就不會冷嗎?」他拒絕得很乾脆。
沒見過男人這麼沒風度的,筱芙撇開頭,氣得不想看他。平常她只要喊個冷,身邊的男人莫不趕緊脫下衣服給她披著,不管自己有多冷、身上的衣服是否夠穿,只要能脫就脫。哪有男人敢在女人面前喊冷的啊?
就眼前這范原徹會這麼不識趣地拒絕表現紳士風度。虧她剛才還覺得他很細心說,唉,這男人到底是哪裡構造不對啦?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超脫她的認知範圍呢?
突然,一條溫暖的毛料圍上她的肩──筱芙抬頭,看見范原徹仍舊掛著剛才那張撲克臉,但眉宇間卻流轉著一絲溫柔。他抓著喀什米爾羊毛圍巾的兩端,套住她,將她困在懷裡,為她擋去冷風。
「因為常東南西北地跑,所以我習慣帶條圍巾在公事包裡。妳先勉強禦寒吧!」
筱芙怔怔地望著他,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出乎意外的舉動,攪亂了她心跳的節奏。
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感覺心臟在胸腔內沉重地跳動。
就在此時,一輛黝亮的朋馳轎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身著暗黑色制服的司機迅速下車,向他們行禮。
「不好意思,久等了,執──」
范原徹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沒關係,叫我范先生就好了,這位是高小姐。」
司機先是驚訝地張大嘴巴看著他,隨即恢復鎮定。
「是的,范先生,高小姐,歡迎來到Hong Kong。請上車吧!」他替他們打開後座車門,立刻轉身將兩人的行李卸下,放入後車廂裡。
完畢後,豪華轎車往前駛去,遠處一團團燦爛的亮光就在一段黑暗之後,從窗外望去,那巍峨聳立的摩天大廈彷彿矗立在海上一般。
而那團團閃爍的燈火正不停地放送著香港特有的活力。望著遠方燈火通明猶如白晝的不夜城,筱芙的心卻煩亂了起來。
但她隱隱明白,那煩亂的原因並不像之前在台灣時,單純地因為緊張。
她緊緊盯著窗外飛逝的夜景,昏黃的路燈不時從她眼前閃過,肩頸上那喀什米爾圍巾默默地傳來柔柔的溫暖。她緊抓著圍巾,嗅聞著專屬於主人的氣息,胸口那團亂糾結得更緊、更複雜了……
第三章
愛是瞭解一個人,關心他,和他分喜分憂。
──《安妮的日記》
「你說什麼?!」筱芙嘴角微微抽搐,輕柔的聲調有著風雨欲來前的不祥寧靜,像是櫃檯經理再多說一句令她不滿意的話,就會引爆。
「呃……」櫃檯經理急得冒汗,儘管明知會惹來一陣責罵,還是得照實說出情況。「因為蕾機前只系來電詢問,並昧有實際完成訂房,所以……」
「可是我明明上網訂房了啊!」筱芙努力控制脾氣,但由於先前過度緊繃的情緒及搭機所帶來的疲憊感,已大大削弱她的挫折承載能力。
「但蕾並昧有喀實填寫訂房表格,我們的系統昧有蕾所說的訂房確認單,很炮歉。」櫃檯經理用著蹩腳的國語努力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說,今晚我是住不到房間,要我流落街頭嗎?」她不自覺地提高聲音。
「我昧有要蕾流落街頭,只是我們目前的房間都滿了,實在昧有多餘的房間給蕾住,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要你變出一個房間給我。」
櫃檯經理垮下臉。「這我啾沒辦法了,不然……我替蕾詢問其他飯店看看好了……」
「怎麼回事?還沒Check in嗎?」剛上完洗手間的范原徹,發現筱芙還在櫃檯前一副怒火沖天地和滿臉無奈的櫃檯經理對峙,覺得事有蹊蹺,才過來瞭解情況。
他原本想,既然筱芙有訂房,便不需要出面,免得太快露出馬腳,所以才一進飯店就借口去洗手間,讓她去Check in。
「啊,執行──」
站在筱芙身後的范原徹對櫃檯經理搖頭示意,櫃檯經理一臉驚愕,但隨即回過神來洞察其意,便噤口不語。
「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問。
筱芙氣得撇開頭不說話,櫃檯經理支支吾吾地說出事情原委。
瞭解事情癥結後,范原徹對她說:「妳先去上個洗手間,這事我來處理。」
「可是我不想上廁所,而且這是我的事──」筱芙本想說這是她的事,應當由她自行解決,但范原徹打斷她的話。
「妳看起來很累了,語氣難免不好,也沒什麼耐心,不如由我試著溝通看看。」
筱芙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他說得對,只好不再堅持,轉身離開交給他處理。
過了不久,當她再回到大廳時,范原徹已拿著房卡在電梯前等她了。
她驚訝地瞪著他手中的房卡。「你怎麼辦到的?」
范原徹但笑不語,扶著她的腰,促她走入電梯。「好好溝通啊!妳剛剛一副要把人家吃了似的,誰敢讓妳住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