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驟然的轉變,信二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害怕這種感覺,因為此刻正在她身體裡的,感覺像是另外的人。
「殺了伊織信二……」
被壓抑的黑影再次奪回方舞身體的控制權,它命令一下,方舞身體倏地一顫。只是手臂被捆縛在腰際的她重心一失,整個人朝床跌去。
信二趁這機會拿來繫帶綁住方舞腳踝,身體被限制住的方舞「空殼」看起來非常痛苦,她扭曲著身體想配合聲音做出反應,可是卻被兩條繫帶縛住了她所有攻勢。
看著側躺在床上翻滾得有如毛毛蟲的方舞,信二心裡一陣揪疼。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信二信誓旦旦,但身體早已被控制的方舞,卻只是怒瞠著一雙空洞的大眼,嘴裡一邊喃喃:「殺了伊織信二……」
*** *** ***
信二一到他書房,頭一件事就是撥電話給心理醫生——平野隆一。
「隆一,我是信二,伊織信二。」
「我管你是何方神聖……啊?你是信二?你怎麼會在這時候打來?」
信二一瞧桌上時鐘,短針正指向一點鐘方向。「剛發生一件事,我需要你立刻過來。」信二將方纔一小時發生的事,在電話裡簡單說了一遍。
「給我二十分鐘,我這就開始收拾行李。」平野隆一在電話那頭表示。
不到半個小時,光子敲了敲房門。「少爺,平野先生到了。」
「我去去就來。」信二轉頭跟光子姨交代。此刻緊關起的門扉裡還能依稀聽見方舞的叫嚷聲。「要是小舞有任何變動,馬上過來通知我。」
「我會的,少爺。」
信二前腳才剛離開,沒一下房間裡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光子姨瞧了手錶一眼,剛好凌晨四點。
這麼久沒聲音,小舞該不會有事吧——光子姨小心翼翼地將門開了一點縫,只見被綁在方柱上的方舞頭垂得低低,奄奄一息的模樣。
在被黑影控制的這一段時間,方舞一直大聲吼叫,像瘋了似地企圖掙脫繫帶的限制,以至於手腕與腳踝全都佈滿了黑墨的瘀傷與血痕。
「好可憐……」光子姨摸摸方舞鼻息確定她還活著,這才鬆開縛住方舞與柱子的繩子,只是方舞手腕與腳上的繫繩她不敢拆,她害怕會有萬一。
失盡氣力的方舞就像個布娃娃,綿綿軟軟到只能任光子姨擺弄。
「我得快去叫少爺回來——」
光子姨才剛起身,信二已然領著平野隆一趕回房間,大老遠就看見房間門開著,他登時嚇得三步並成兩步衝進房裡。
「小舞!」
「沒事。」光子姨安撫他。「我是看小舞平靜下來,正打算去叫少爺您呢!」
信二大鬆口氣。
「嘖嘖嘖……我的天吶!」平野隆一從信二身後步出。他不曉得信二有著極為奇特的「療愈」能力,所以一看見方舞傷勢,他立刻依照醫生的本分幫她做了緊急處理。
礙於平野在身邊,信二隻能兀自按捺內心的焦急。比起藥膏與繃帶,他的療愈來得有用多了。
「我只能幫她止止血,你最好盡快把她送到醫院給外科醫師處理。」
「我會的。」信二回答,然後他轉向光子姨,以眼神示意她送平野隆一離開。
光子姨心神領會。「平野先生這邊請。」
—待房門關上,信二立刻奔至臥榻邊,隔著纏裹在她掌上的繃帶,他輕輕將她小手含握在掌中,一股暖暖的熱流頓時從他疊合的掌心間流出。
感覺到那股暖意,方舞閉起的眼皮微微一顫。
信二剛瞧過那口子有多深,他大概預估,方舞傷口至少還要經過三、四回的治療,才能徹底痊癒。
方纔平野隆一告訴信二,自古以來子時到丑時前這四個小時裡面,正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時辰,所以平野隆一預估,只要方舞捱過這段時間,接下來應該會有一段平靜時期。
沒想到還真被平野料中了。
「你放心好了,小舞,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少爺。」再度折返的光子姨輕敲房門,在門外低語。「我幫小舞帶了套乾淨的衣服來。」
「等等。」
修長的手指在她頰上戀戀不捨地撫了幾回後,信二才毅然決然起身開門,讓光子姨進來。
「她就麻煩你照顧了。」他得趁小舞安靜下來的這段時間,早早查清那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會的。」光子姨點頭。
稍後,信二方踏入櫻之間起居室,就聽見平野隆一口氣開心地嚷著:「終於被我找到了!『神之巫女』傳說與來源回溯。」
「什麼『神之巫女』?」
「我是聽一個民俗學者說的,剛聽你提起方舞的狀況,我就覺得耳熟,剛花了時間找,吶!文獻就在這。」
平野隆一將手提電腦轉向信二,信二凝眸注視電腦中文件,約莫幾分鐘過去,他閱讀的目光突然停下。
「『神之巫女』,據說在日本戰國末期被甲賀忍者納入其分支……」
甲賀忍者?!信二驀地記起先前傷害方舞的那群黑衣人,那精悍確實的動作,說他們是甲賀忍者一流,絕不過分。
而既然跟甲賀忍者有關,信二心想,那一定有個幕後主使——信二念頭一轉,他突然明白該從哪追查起了。
「我想到一件事要去查查,文獻就交給你處理了,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文獻會提及避掉黑影的方法。」
平野點頭。「我知道了。」
*** *** ***
一從底下情報網得到可靠消息,信二立刻驅車離開北屋。結果幾個小時後,趕搭頭班飛機的帝釋卻撲了個空。
「歡迎會長。」光子姨在門口守衛的通知下匆匆來到玄關處迎接。穿著深褐色麂皮外套的帝釋在保鑣的守護下瀟灑走來,人還未到,她就先行了個大禮。
「不用多禮,嗯,怎麼就你,信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