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即可見她對於她此刻的「盛裝」,相當不習慣。信二微微一笑。看來,要讓方舞忘記拘謹,只有靠等會兒甜點的功力了。
「先用餐吧,我肚子餓了。」
兩人一逕沉默地用著眼前餐點,守在門外等候召喚的光子姨則是越等越擔心。房裡是怎麼回事?怎麼才說了一、兩句話就沒聲音啦?
光子姨還在盤算著該用什麼理由闖進去炒熱氣氛,久不吭聲的信二突然說話了——
「光子姨。」
「嗨。」她急忙推門探頭。「少爺有什麼吩咐?」
「幫我們把酒跟甜點送到寬廊——」說完之後信二才轉頭看了方舞一眼,用眼神詢問她意見。
方舞瞄見他目光,以點頭做出回應。
哦!想不到他們倆還挺有默契的嘛!光子姨眼尖地發現兩人的互動,看來她剛是白擔心了。
就著寬廊外夜色,唧唧鳴叫的夜蟲與「竹添水」的叩答聲,白日幽靜的北屋,此刻更添上幾分古樸禪意。方舞與信二兩人一左一右,各自靠坐在餐檯後方。
「我開動了。」
一當甜點送上,方舞說了一聲隨即舉叉食用。今天光子姨準備的甜點是清甜爽口的「水饅頭」,吃起來的感覺就很像台灣常見的涼圓。
看著方舞津津有味的吃相,信二忍不住好奇地問:「那東西真有那麼好吃?」
方舞吃得太專心,以致忘了身邊還有他在。「什麼?」她詫異地抬起頭來,一不小心把水饅頭裡的甜餡,抹到她唇角上去了,可她卻渾然不覺,猶只是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那天真純美的模樣,教信二心房一陣顫動。說不上來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他很希望媳此刻的天真,能夠一直、永遠地保持下去。
「我是說——」信二伸出手,輕輕抹掉沾在她嘴角的甜餡。
彷彿被催眠似的,方舞盯著信二的動作看著。
信二像品嚐似的,伸舌舐掉他指尖上的甜餡,然後他皺了下鼻頭,悄悄說了一句:「還是好甜。」
只見一直盯著他看的方舞,呼吸明顯一窒。
好好看喔!她目光栘落到信二方放下的手指上。信二的手掌寬大,手指筆直,很像雜誌上可以看見的鋼琴家的大手。方舞突然間皺起眉頭,真奇怪,她怎麼會有一種也想湊過去舔舔看的衝動?
信二注意到方舞的目光,下由得好奇地勾起唇角。她在想什麼,想到眉心都皺了?
「喵∼∼喵∼∼」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貓咪叫聲。兩人驚動地轉頭一看,只見一隻白底橘毛的小貓正貼在石燈籠旁邊細叫。信二一見方舞驀地開朗的眉眼,他突然將自己配酒用的魚乾,遞到方舞面前要她餵它。
「可以喂嗎?」方舞驚訝地反問。
「不懂。」喂貓不過就是件小事,哪有什麼可以不可以?
「只要餵了,貓咪下次看到我們,就會再過來要。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能持續著做,那我們現在就不應該對它太好。」
她說的那些話,該不會是在暗示什麼?炯亮的黑眸仔細采究方舞臉龐,但信二卻發現,她好像真的只是在說養貓這件事。
「我一直很喜歡貓咪,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會想要節省我的晚餐,偷偷分給貓咪吃。然後,我小時候發生了一些事,中間空隔了幾天沒辦法喂貓。後來我就發現,在我沒有辦法喂貓的那一段時間,貓咪一直都在那裡等我……」
這麼解釋他會懂嗎?方舞側著頭覷看信二表情,清亮的黑眸寫滿困惑與不安。
藉由她的解釋,信二再一次確定自己想對她好的渴望,已不僅僅是股衝動。
他希望讓其他明亮的情緒,比方快樂與自在,來取代長期駐留在她眸中的不安與畏僵。
「你喂吧。」信二肯定地說:「我跟你承諾,今後北屋裡,一定都會幫它準備一份吃食。」
方舞一聽,隨即綻了一朵欣喜的笑。
「太好了——不過下能就這樣餵它。」方舞突然端起盤子走回飯廳。
信二詫異地目送她離去。約莫一分鐘,只見方舞改端了一個陶缽跑回來。
「烤魚乾太鹹了,所以在餵它之前,一定要先幫它過過水。」
原來缽裡放著的是泡在清水裡的魚乾。方舞跪坐在寬廊上,巧手撕了片魚乾擱在台階上。只見橘色小貓探頭看了看信二與方舞兩人,確定兩人無害之後,才大著膽子朝石階靠近。
叼了魚之後,小橘貓轉頭就跑。
方舞又放了一小塊。
信二興味十足地看著她的舉動。小橘貓每順利吃到一小塊魚乾,它對方舞的戒心就少了那麼一點。待吃過了大半塊魚乾後,它已經懶得跑了,直接就蹲在石階上,以渴望的目光盯著方舞直瞧。
看到這,信二突然「呵」地笑出聲來。
「咦?」方舞下解地看著他。
「我發現你現在對貓咪做的事,就是我當初對你做的事。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跟貓咪很像……」
信二伸手取走缽裡最後一塊魚乾,他也不丟,就直接拎在指尖引誘貓咪。小橘貓像是已經熟悉信二與方舞一般,身體只猶豫一下,便朝信二方向走來,直接從他指問叼走魚塊,舔食完後,甚至還放心大膽地偎在信二手邊,要他撫摸。
信二手指輕撫著貓咪頸部白毛,若有所指地說道:「不知道我跟你之間,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
聞言,原本盯看著貓咪的方舞驀地抬起頭來。
他看著她緩緩綻出了抹笑,那笑容裡蘊藏了無限深意。
方舞似懂非懂地害羞了起來:心裡一陣緊張。「我、我又不是真的貓……」
一窘,方舞直覺想逃離現場。結果轉身太快,差一點碰倒了擺在腳邊的陶缽。
見她身體一搖晃,信二急忙抽手改攙扶她。貓咪「喵」地一聲跑走,方舞也「呀」地一聲倒在信二懷裡。
兩人手臂胸膛無可避免地接觸,只見偎在信二懷裡的方舞臉一瞬間紅起,可說也奇怪,她這回沒有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