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會狡辯,橙橙眼睛更瞇了。「撇開這件,你方才為什麼說我小時候迷戀你所以才……你把我說得像花癡,什麼居心?」
「唉!」孫無極歎氣搖搖頭。「誤會啊!如果我說你為了個爭地盤的小事玩那蠢遊戲,天下人豈不認為你是個隨便的女人,我怎麼可以如此害你?我用心良苦啊!」
橙橙按住胸口,她怎麼又有那種想殺人的衝動了,他說得冠冕堂皇,她則惱得不知如何反駁。只好咬牙切齒又問:「那你剛才又為什麼說我太想你所以闖進府邸,把我們關係說得那麼曖昧,讓那書生誤會更深?」
「不然你為什麼偷偷闖進我家?」他當然清楚是為了什麼,可他佯裝不解反問起她。「不是為了給我驚喜?那我就不明白你是為了什麼要'偷偷'闖進來、'偷偷'爬樹、'偷偷'聽我和朋友談話了。」
「這個……」唉,總不能說是來找他把柄的吧?橙橙瞪著他,眼睛眨了眨,乾咳幾聲,摔然站了起來。
她拍拍身上灰塵,伸手將劍取回插進劍鞘。「罷了罷了,」她一臉沮喪。「打小和你吵從來就吵不贏,到最後反全變成我的錯。」
見她情緒低落,孫無極甩開扇子。「既然吵架吵不贏我,不如咱們來對弈一局如何?」他提議。
弈棋?橙橙抬起細緻的蛾眉打量他飽含笑意的眼光。「不要,你那麼奸詐,我絕不可能嬴的。」最後只是徒增自個兒狼狽罷了。
「呵呵呵……」他仰頭爽朗笑了。「橙橙,這不像你,你幾時這麼沒志氣?」她向來是神采奕奕衝勁十足,外加不知天高地厚,現下竟然膽怯了。
楚橙橙懊惱地輕咬唇瓣,陽光底下她臉上的點點褐色雀斑益發明顯,在孫無極眼中,那點點雀斑襯得她的面容更細緻雪白,透著一點點缺陷美,恁是可愛。不知有沒有人像他一樣,喜歡看她懊惱的模樣,她總是會揪起眉心,然後下意識地輕咬唇瓣。
橙橙回應他的話。「你敢說我,我這麼沒鬥志是誰害的?不都是你這奸詐鬼害的?」哼,他老是一次一次重挫她的信心。
「那是我的過錯嘍?」他笑望她,那對世故的眼睛彷彿看穿橙橙的心思。「橙橙,你不是遇到挫折就退卻的女人。」
「說得也是。」橙橙抿抿嘴,香袖一甩。「反正今日無事,來吧來吧,下棋下棋。」
「日光漸炙,到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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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擺設雅致,藏書萬卷,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最日常的醫學草藥之書皆有,琳琅滿目。
橙橙第一次進他書房,她張大著嘴,愣在那一長排掉下來可以壓死人的書山面前。他看這麼多書?怎麼可能?!
孫無極輕鬆自若地煮起茶來,冒著蒸氣的茶煙,將他俊爾文雅的面容襯得益發清逸超塵,他不疾不徐地泡起茶來,然而每一道手續看似隨性,時間卻都掌握得恰到好處,分明心上已是計量過。
而一直愣在書櫃前的橙橙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兒到底有多少書?堆得跟山一樣,你全看過了?」她轉頭看見他慵懶地傾注茶水於杯中,氤氳的蒸氣裊裊而上。
他只是輕描淡寫,如玩笑般回道:「不,那些書只是我擺起來炫耀的。」
橙橙眼一亮,恍然大悟。「就是嘛,我就想,那麼多書怎麼可能看得完。原來是拿來炫耀的,嘖嘖嘖,這麼虛榮不大好喔!」她踱近案前坐下。
孫無極將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道:「我這書房還是第一次給人來,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所以無所謂。」
「什麼妻子?你又說?!」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孫無極呵呵笑,接著用十分有趣的眼光盯著她,若有所思地懶洋洋道:「我說那些書是擺起來炫耀的。」
「我知道了。」她俯身輕輕吹起熱茶,聽著他低沉的嗓音。
「但我剛剛卻說是第一次邀人進書房--橙橙,你沒聽出矛盾處嗎?」
橙橙抬起臉來,猶自納悶,他已輕搖羽扇一一分析起來。
「既是不請人進,那又何需大費周章擺上成堆的書炫耀?炫耀給何人看?自己欣賞嗎?未免太荒謬也太不合理了。橙橙--」他溫柔地笑望她。「你沒發現我的語病嗎?」
楚橙橙頭痛地擱下茶杯,她板起面孔生氣了。「那你到底是看過那些書沒有?」神經,說話幹麼拐彎抹角故弄玄機,慘了,望著他的臉,她的頭又隱隱抽痛起來。
「重點不是這個--」孫無極難得出現正經嚴肅的表情,目光犀利地注視她。「橙橙,江湖凶險,你這般毫無心機,我只是提醒你他人之言不可盡信,盡信猶如將自己推入險地,暴露於毫無戒備的險地,人要保留幾分,為著保護自己。」
「呵,有什麼好怕?誰會像你孫無極那麼多心機?」
「唉!」孫無極搖搖頭歎氣。「也罷,早知你聽不進勸告。橙橙,我略懂命理,今年你有一劫,小心為上。」
「劫?」她眼一睜呵呵笑道:「不就是你這個孫無極嗎?」她笑瞇瞇諷刺他。「怪不得最近常被你氣到心痛,懷疑是不是會活不過十八,氣死在你那陰險狡猾的嘴下。」
這丫頭不是太樂觀就是神經太大條了,他慎重道:「這是個死劫,我不是開玩笑的。」
呵呵呵,她掩嘴笑得益發燦爛。「真是,你怎麼會信這個,要真那麼會算,幫我算算那個真心愛我的男人在哪兒,我好去找他來取消咱們那檔可笑的婚契,你算得出來嗎?」
孫無極沉默了。
茶煙蒸蒸,茶香四散,淡淡輕煙瀰漫他們之間。
橙橙毫無心機地撐起下巴,眨著明亮大眼仰臉笑問:「怎麼,算出來沒有?」
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注視她好奇面容,須臾,他才終於開口--
「近若咫尺,遠至天涯。」
她哈哈大笑。「咫尺天涯?天地全包括了,嘖嘖嘖,你這樣說太許了,有說等於沒說。」她笑道。「你得說得更明確更清楚,我才能有個方向,才信你真懂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