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不去管這些問題,順著心意成為他的妻子,圓了多年的夢,但她可以嗎?
望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洛雨桐垂臉坐回沙發上,不管身邊一堆伴娘親友緊張的趕時間呼喚,仍然閉起眼,無力的枕靠著沙發。
休息室的門打開了,七嘴八舌的伴娘被趕了出去,唐毅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停住。
冷冽的目光直瞪著她,刀鑿斧刻般剛硬的臉龐上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過了今晚,他不會再委屈自己站在這個女人身邊。
就算錢可以讓曉蝶瞎了的眼睛復原,可以逼他低頭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卻不能讓他溫言以對。
他不會愛她!
這輩子,他對她,只會有滿滿的厭惡和痛恨。
伸手扯起沙發上的小女人,他動作粗魯到幾乎捏斷她的手。
「唐毅?」她睜開眼,愕然對上他的眼,來不及站穩,便撞進他的懷裡。
小手撐著他的胸膛,她滿臉暈紅的抬頭,卻看見他眼裡除了不屑外,只有冷到極致的冰涼。
「這麼快就想對我投懷送抱?不必了,我唐毅消受不起。」冷然扣住她纖細的下巴,他不耐的開口,「你還要繼續裝死嗎?所有的客人都因為你洛大小姐裝模作樣的一流功力而受到驚嚇,以為我們不結婚了,但是我怎麼可能不娶你,親愛的雨桐,這一天你肯定等了很久吧?」
晦暗的瞳眸裡,倒映著她驚慌的神情。
她心驚的抽身往後逃,卻讓他不留情的一把扯回,攔腰抱起。
纖弱的身子惶惶顫抖,卻因為害怕而不得不摟住他的脖子。
「不管你有多愛我,這輩子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永遠不會!」他冰冷的語氣凍得她啞然無語。
勢必娶她醫治曉蝶的眼睛的強硬決心,讓他毫無遲疑的抱著她跨出休息室。
*** *** ***
殘夢退去,清醒後的心傷緩緩掩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大床上,洛雨桐掙扎的坐起,神情空洞,像個不會說話的白瓷人偶。
剛剛她又夢見五年前的往事,結婚那天他冷寒的眼神,彷彿昨日才見著。
就算光陰飛掠,十年二十年後、她都會記得那天他的神情冷得教人心碎。
抬起之前被碎片割傷的手,她怔忡的撫著被仔細包裹好的掌心,茫然垂著臉。
她還記得跌倒弄翻花瓶,碎片散了一地,也割傷自己的手,然後他不知為何突然出現,拿藥讓她吞下,還抱她回房,替她處理手上的傷。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開口,她也沒說話,兩人之間只剩下呼吸在房裡迴盪,包紮好她的手,他轉頭就走,連多餘的話都沒有。
但他可知道,那一剎那,她差點要不爭氣的掉下眼淚。
為著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過,看似在照顧她的溫柔舉動……她的心受到震撼,無法自己。
五年前直到分手的那一刻,短短三個月的婚姻生活,只有她寂寞的身影在屋子各處來回穿梭,他難得回家,就算出現也是半夜,更別說給她擁抱依偎、溫言婉語。
但今天他幫她包紮了傷口,讓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只能愣愣的記在心裡,努力感覺他的手劃過自己掌心時的那種溫暖震盪。
心頭有些微喜悅閃過,淺淡裡夾著許多說不出的澀然。
多像一場夢!
重逢後的今天,她讓他抱著上樓……讓他拉著手進屋……
這一定是場夢!
因為只有在夢裡,她才能這麼近的靠著他,不再讓他頻頻推開。
但終究還是個夢!
她不會忘記他離開洛家時,啞著嗓子說恨她的情景,所以現在這一刻的心動,捨不得忘記的幸福,也只能留在心裡,深深藏起。
伸手沿著右肩一路往下摸,她找到右手上的大型電子錶,來回摸找幾秒後,按下報時按鍵。
「現在是晚上七點……媽咪,我最愛你了!」洛懷毅稚嫩的帶笑嗓音,從手錶裡傳了出來。
這只電子報時表是她快看不見時,殷長天特定請國外有名的鐘錶大廠幫她研發製作的,裡頭還錄了洛懷毅的聲音,經由高科技電子精密運作,讓她可以在每次按下按鍵時,聽見心愛兒子的聲音。
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雖然白天或晚上對瞎子而言沒什麼意義,但是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哪兒都不去。
他說了,如果要生活下去,就得快點熟悉這棟房子的每個角落。
就算再不願待在他身邊,不想讓自己更加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為了不知讓他藏到哪的寶貝兒子,她也只能忍耐的留在這裡。
起身摸向床沿,她動作笨拙的爬向床邊,像剛學會走路的稚齡娃兒,邊走邊摸的扶著床頭和牆壁,試著弄清楚屋裡傢俱的擺設位置。
卻不曉得未關的房門那頭,站了個神色複雜的男人。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不可否認的,重逢後,瞎了眼的她的確讓他在第一時間錯愕得說下出話。
即便一直提醒自己,要報復、要讓她嘗嘗過去他受到的羞辱,卻又在看見她跌落碎片堆,心絞痛毛病發作的剎那,違背誓言的上前幫她。
他一定是瘋了!
不止替她包紮手傷,現在還為了叫她吃飯,而像個呆子似的堵在門口。
這是怎麼回事?復仇戲碼都還沒上演,他就已經亂了陣腳,為了她笨拙又努力的摸索動作而不忍、心悸。
惱怒的握拳,唐毅乾脆轉身,但剛要走,耳朵就聽見後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走!不要回頭!
他逼迫自己往前走,卻發現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轉。
房間裡,洛雨桐狼狽的摔倒在地毯上,一手摸著被撞疼的額頭,一手四處摸找,想確定是什麼東西擋了她的路,害她跌倒。
「原來是椅子……」單手從木椅的椅腳,一路向上摸到扶手,她啞然失笑的將椅子扶起,再抓著扶手撐站起來。
愣愣的往前再走,這回才跨出一步,她就因為絆到方才跌倒時被抓得凌亂凸出的地毯邊緣,而直挺挺的往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