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傘——」她向前追了幾步。
「不用了!」他朝她搖搖手。
路箴茗情不自禁停下了腳步,不曉得為什麼,她的腳在發抖。
郝韞然的身影縹緲得好似幽魂,他茫茫然地走著,不知何時,一輛加長型賓士跟上了他。
然而他只當沒看見,管它是要搶劫、或做什麼?現在的他都不在乎了。
賓土車跟了他近半個鐘頭,車裡的人終於失去了耐性,搖下車窗。「郝韞然。」這是一個狂傲的男聲。
郝韞然撇頭看了他一眼,是王富偉,曾努力追求心紫不果,最後卻對她落井下石的混帳傢伙。他壓根兒懶得理這種人,寂寥的腳步繼續往前邁。
「你沒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因為下雨,王富偉不想下車,只是命司機開車跟在郝韞然身邊。
「聽到是如何?沒聽到又如何?」郝韞然冷笑。
「該死!」王富偉最恨別人不將他放在眼裡。「我早告訴過你,你幫不了時心紫的,看看她現在落魄成什麼樣子,這就是不知好歹的下場。」
他的話像一根針,狠狠插進郝韞然心裡,疼得他無法言語。如果,當初他肯放手,湊合心紫和王富偉,眼下這悲慘的情況是否會改變?
「你們以為這種陽春型經營能夠持續多久?上不了舞台的模特兒很快就會死掉,而沒有模特兒的經紀公司則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再過不久,『新意』就會徹底消失,再也爬不起來了。」
王富偉的話在郝韞然耳邊迴響著,他卻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很自然地他的腦海續演著公司灰飛湮滅的畫面,所有的東西都不在了,「新意」二字被人們徹底遺忘,然後……他看見心紫行屍走肉的身軀在他眼前一點一滴崩毀……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像從前那樣,只要肯做就一定會成功的事早成為歷史,如今的社會什麼都要請求財、勢,沒有這兩樣,你只有乖乖成為人下人。」
不管他說些什麼,郝韞然沉默依舊;他的心正在強烈掙扎著,他的愛究竟是佔有?還是奉獻?
他無時無刻不想將心紫擁進懷裡,日夜廝磨著;然而他更加渴望的,卻是她燦若朝陽的自信笑容,他怎忍心將一枝嬌艷正盛的野薔薇摘回家裡,困居在小花瓶中,任其凋謝?
王富偉最討厭死腦筋的人,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白白耗費了他這麼多口水。「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的出現不是偶然吧?」郝韞然終於有反應了。
但這種問題王富偉卻不知怎麼回答,因為他說對了,他確是有所為而來。
「心紫,還有『新意』曾經結合成一棵雄偉的大樹,如今雖然被人強制砍掉了,但那探入地底、遍深廣的樹根卻依然存在,只待適當的時機到來,它會立刻再起風雲。而這也就是你所想要的,播種太麻煩,有個半成品來加工,收穫的時間可以縮短許多,對不對?」
王富偉再度張口結舌,因為他又請中了。
「不過沒關係。」郝韞然清澈的目光筆直地望著他。「只要你發誓,永遠都會讓心紫幸福快樂,我可以幫你達成心願。」
沐浴在那種純淨的眼神下,王富偉羞愧得幾乎想把頭藏進膝蓋裡,但心底更深沉的貪慾卻迫使他的唇科顫地開。「好……我、我……保證。」
郝韞然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男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真愛,他不公平、也不仁慈,但他卻擁有拯救心紫出地獄的能力,憑著這一點,他就有資格成為她的騎土。「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我會的,那你什麼時候……」
「你回去等我電話。」郝韞然已經不想再跟他談下去了。王富偉要的只是心紫和「新意」兩者加起來的附加價值,為了這一點,他應該會好好對待她。
而心紫,她重新得回生命的重心,昔日生氣勃勃的笑容應該會重現臉上吧?這是一定的!
最終被遺留下來的只有他……郝韞然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在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 ※ ※
懷著雀躍的心情,時心紫的保時捷跑車駛進了晶華飯店停車場。已經三個多月了,郝韞然不曾約過她,而事實上,碰上了這麼多麻煩,她也沒心情玩樂。
今早,他突然說很懷念初相遇時與她倆倆相依的情景,約她到晶華飯店共度一個浪漫的夜晚。
她考慮了許久,也許真是時間沖淡了失去公司的悲傷,儘管新的「新意」依舊毫無起色,但她已經不再自怨自艾,有韞然在身邊,她的心情始終篤定又充滿安全感。所以她決定放開一切,和他好好地重溫一遍熱戀的感覺。
侍者列隊在門口歡迎她,使得時心紫不由心生懷疑,郝韞然是否為了博她一笑而用盡了一年份的薪水,包下整家飯店?那癡情的傻瓜是有可能做出這種傻事的。
「時小姐,裡面請。」穿著制服的領台對她行了一個禮。
「謝謝。」時心紫微頷首,跟著他往前走。
經過大廳,在餐廳人口處,她看見自己的名字高高掛在綵帶上,被無數的汽球烘托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美感。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如此別具巧心的安排,他是否準備了戒指要跟她求婚?
有可能哦!她的嘴角自做主張地咧出一個大大的弧度,和韞然交往也近一年了,雖然一直有口頭上的約定,但始終未以實質的方式定下鴛盟,或許今天就是改變她一生的日子,她興奮地期待著!
「嗨!」偌大的餐廳裡只有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但他不是郝韞然。
時心紫用力揉揉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王富偉,你在這裡幹什麼?韞然呢?」
「他把你讓給我了。」王富偉一臉志得意滿的笑。一個能幹的妻子、一家穩賺錢的公司,他就要全部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