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時心紫撇開頭,他的關懷令她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慌。
看來她真是厭他入骨了!郝韞然忍不住抿唇苦笑,或許他該識相地離開,還她一片寧馨。可……瞥視她淚痕未乾的粉頰,他委實放心不下這個看起來張揚拔扈,實則脆弱悲傷的女人。
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姓名來歷時,他的心已經為她的淚感到抽疼;最後他選擇靜默地立在她身側,為她阻擋黃昏後逐漸強勁、峭寒的山風。
安靜,真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時心紫默然抱著膝蓋坐在山道邊。多久了?她不曾這樣悠閒地生活著,專心欣賞大地間一草一木,嗅聞著空氣間風味各異的氣味;日子總是忙碌,忙得她忘記「快樂」怎生書寫。
今天的結果不是一朝一夕得來的,也許她的失敗全是自己造成?時心紫不自禁地傷懷著,除去了怨恨,她的心依然不能自孤單中解脫。唉!如果告訴別人,頂頂有名的女強人時心紫也會感到無助,不知有沒有人肯相信?
「真是好慘!」頹喪一搖頭,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不過再慘也就是如此了,總不會更慘了吧?」
才移動腳步,一陣強風倏然吹來。「哇!」她搖晃著雙手,幾乎被吹落山谷。「小心!」郝韞然及時伸手拉住了她。
偎進他懷裡,溫和安穩的氛圍重新包圍住她,時心紫訝異地抬頭,迎上一張斯文儒雅的面孔,藏在金框眼鏡下的雙眸隱隱泛著柔和的光芒。剛才,她之所以一直沒察覺到日落後的寒冷,是因為他強壯的身軀為她擋住了山風……
為什麼?她無緣無故遷怒於他,把他整得這麼慘他還願意如此護衛她?多奇怪的男人!
「沒事吧?」郝韞然看她傻楞楞的模樣,關心地問道。
時心紫尷尬地搖頭,退離他一步。「謝謝!」
「沒什麼。」他微笑,也有一絲不自在。
「對不起,今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遷怒你了,不好意思。」真難為情!她用力咽口唾沫。「我請你吃飯,當是賠禮?」
「沒關係的,你不用這麼客氣,我突然攔住你的車,也有不對,我們就算是……打和吧!」她赧紅著俏瞼的模樣,叫他有些手足無措。
「那怎麼好意思?」她抓耳撓腮。奇怪了,面對著他,她的手腳不論怎麼擺,都覺得不自在。
「呵呵呵,你不必太在意,嚴格說來,我還得感激你今天救我一命呢!」他溢出一陣輕笑,聲音就像溫潤的翠玉互擊般好聽。
時心紫有一瞬間的失神,被他的聲音迷住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下山吧!」郝韞然指著西邊只剩一點餘暉的落日。「再不走,伯回到市區都要半夜了。」
「呃……對!」她猛然回過神來。真是瘋了,為一個初相識的男人癡癡呆呆,到底還要不要臉啊?「我立刻就送你下山,路上我們再討論,該如何向你賠禮?」匆匆忙忙往停車方向跑去,郝韞然則緩步跟在她身後一打開車門,時心紫就跳起來尖叫。「我的車鑰匙呢?跑哪兒去了?」她蹲下身去,趴在地上找鑰匙。「完了、完了,鑰匙不見了,我們怎麼回去?」她急得快哭了。
郝韞然快一步走過來扶起她。「別緊張,鑰匙在我這裡。」他下車時,順便拔下來了。「啊!」她驚喜地傾過身去想要拿鑰匙。
郝韞然卻一旋身,避開了她拿取的動作。
右手一落空,時心紫不悅地瞪大眼。「你幹麼?鑰匙不給我,我怎麼送你下山?」
「下山這段路由我開。」他說著,閃過她,坐進駕駛座裡。
「憑什麼?這是我的車耶!」她真是瞎了眼,居然會為這種惡劣男人動心!
「因為你開車太恐怖了。」他覺得發她駕照的考官全都該判以「預謀殺人」的罪名關進牢裡。
「那是……」剛才的玩笑或許有點兒過火,但他也不能因此謀奪她的保時捷跑車啊!「你想搶劫嗎?我的車子我愛怎麼開就怎麼開,你有何資格管我?」
「只要你的行為危害了旁人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就有資格管你。」他壓低了聲音,褪去了溫和的雙眸染上一抹漆黑深沉的嚴肅。
「我……」她竟有些震懾於他的怒氣。「了不起,我不再開快車嘛!你走開,我不喜歡別人開我的車。」
「不行,你現在情緒不穩,開車太危險,尤其是山道,一點疏忽都可能造成永久的遺憾,我不能讓你開車。」他堅持拒絕。
那副端凝的模樣居然深深震撼住她的心靈。時心紫訝異地發現,她無法對他使潑耍賴,更遑論破口大罵了。
「上車吧!回到市區後,我就讓你開。」他發動引擎,回轉過後,停在她身邊等她。
她握緊拳頭呆立著,心中對他有極度的不滿,奈何卻發洩不出。
「上車好不好?我保證很小心開你的車,絕不讓它受半點損傷。」他探出頭,像在慰哄一個任性的小孩,好脾氣地笑著。
她才不是在乎車子受不受損呢?只是從來也沒人敢懺逆「時心紫」的話,她覺得她的威權受到了威脅,心裡很不痛快。
「你看,太陽都下山了,越晚山裡的氣溫就會越低,你一直站在那裡會著涼的。」他打開另一邊車門,傾過身子拉住她的手。「有氣上車後再發如何?等回到市區,你想要我怎麼賠罪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也不回嘴,任你發洩個過癮。」
她並不想聽他的話,「時心紫」向來只有發號命令的分兒,誰能訓誡她來看?但他的手好溫暖,又大又舒服,她被他一握,心裡的堅持就不自覺地一點一滴融化了,幾乎是在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她被拉上了車。
「很冷嗎?」在他大掌裡的小手是如此地白嫩又冰涼,郝韞然心疼地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緊閉車窗,打開暖氣。「這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