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他自顧地將乾淨的衣衫往身上套,俐落的將自己打理妥當後,便大步轉身步出外室。
經過桌邊,他發現多了一桌的食物,全是他愛吃的早膳配菜,還有一大碗冒著騰騰熱氣的白粥。
她連他的習慣跟喜好都打聽出來了?
他不得不佩服,為了拉攏他、博取他的注意,她還真是煞費苦心。
「餓了吧?我特地請廚娘教我的,你要不要嘗嘗味道?」慕容寧討好的趕緊為他拉開椅子、準備碗筷。
幾道簡單不過的菜,她卻是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掌握到火候與味道來,尤其是那白粥更為講究,得用水泡過一夜再用溫火慢熬,水量不能多也不許少,煮出來的粥才會顆顆晶瑩澄透,吃起來溫潤滑軟卻又不稀爛。
他瞪著一桌的的早膳,動也不動。
慕容家的千金竟為他起個大早煮菜、熬稀飯?她為什麼要做這些?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心底浮現好幾個疑問,但那種震驚與紛雜的微妙騷動,卻讓他許久只能盯著那一桌煮出來幾乎跟廚娘一個樣的配菜、白粥,怎麼也反應不過來。
「相公?」
她的聲音將他及時拉出。他差一點就陷落她的溫情陷阱!
沒錯,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如今是個千呼萬喚的少夫人,多得是丫鬟可以使喚跑腿,她何必親手動手?這不就洩露出她此舉的矯情,壓根是別有目的?
「要不是知道妳的身份,我還真以為自己娶了個丫鬟。」他好看的薄唇拉開殘酷的弧度,惡意譏諷道。
「你是我的丈夫,為你做任何事我都願意。」她緊掐著小手,卻好像掐著自己快窒息的心。
雖然知道對於她所做的一切,他根本不會領情,但她心甘情願。
「妳不必白費氣力,我不希罕妳做這些。」他冷冷說道。
「我希罕。」她輕聲說道,直視著他的目光如此堅定,好像無論任何人也不能阻止她對他好。
「這些事下人就能做,妳不必這麼紆尊降貴。」他口下毫不留情,好像非要讓她體無完膚不可。
「做這些我心甘情願,沒有半點委屈。」
他不懂,她怎麼能有這麼清澈坦然的眼神?怎麼能有這麼堅定的意志?怎能面對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刁難卻不動氣憤怒?
登時,一種莫名的複雜情緒在嵇仲軺的胸口擴散開來,好似第一次被她的手碰觸時、平靜心湖攪起的強烈騷動,久久難以平息。
他遽然拉回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轉身跨著大步往外走。
「相公,早膳──」她失望的看著他的背影。
「我對妳的手藝沒胃口。」他頭也不回丟來一句。
慕容寧悵然站在桌邊,目送他挺拔的身影越行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裡,她還久久捨不得收回目光。
輕歎了口氣,她習慣性的低頭,審視著手背上淡淡的銀色月牙印記。
她不會輕易放棄的,因為早在十年前,當他用布條裹上她的手時,她就已經認定了他!
而愛上一個人,就算是歷經千辛萬苦、就算得等上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永遠,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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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寧躺在床上,一如過去的每一夜,大床上依舊只有她孤單一個人。
她兩眼盯著帳頂出神,穿著一件厚棉袍,厚暖的錦被緊緊蓋到下巴,卻好像依然抵擋不住襲人的寒意往身子裡鑽。
此刻腦中思緒一片紛亂,每一寸思緒全是嵇仲軺,每次想到了他,就注定這晚又得失眠了。
想著想著,她不覺又擔心起來。
夜裡這麼涼,他又睡在書齋單薄的臥榻上,不知道被褥夠不夠暖?
雖然有前幾天的教訓,提醒她最好別多管閒事,因為他非但不領情,還會對她冷嘲熱諷一番。
但她還是擔心他會著涼,心想非得替他送件保暖的被褥不可。
甫有此想法,她摸黑起身捻亮蠟燭,仔細挑選了件錦絨被褥,匆匆披上皮裘就直奔書齋。
她原本不打算吵醒他,想偷偷開門進去替他添件被褥就好,誰知她才剛推開書齋門,就聽到裡頭傳來警戒的聲音。
「是誰?」
「是我。」她怯聲回道,小心翼翼循著微弱的月光進門。
黑暗中,一個身影迅速翻身坐起,高大的身影顯得更加龐大懾人。
「妳來做什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雙黑眸像燃燒的火焰,灼灼發亮。
「天涼了,我替你送被褥來。」一進屋來,果然發現這書齋裡寒氣逼人。
「出去,我不需要任何東西。」他已然將這裡視為不容侵犯的私人領域。
「天氣這麼冷,怎麼會不需要?」她鼓起勇氣朝他走去,將滿手幾乎頂到下巴的被褥遞給他。
「妳當真想向我下戰帖?」他面無表情盯著面前的被褥。
「我只是送被褥來,不是來下戰帖。」她急忙搖搖頭,像是怕他再次無情地拒絕,她火速將被褥往他的身邊一放,轉身就往外跑。
跑到門外,小人兒雙手捧胸、大口喘氣,活像剛從虎穴裡逃出來似的。
好不容易定下神,想一想,她又轉身小心翼翼踏回虎穴。
「相公……」站在門邊,她聲若蚊蚋的低喚道。
「妳還有什麼事?」黑暗中傳來他不耐煩的低吼。
「回房睡吧,一直睡在書齋裡總不是辦法。」慕容寧冒著被猛虎咆哮的危險,鼓起勇氣說道。
高大的身影倏然站起,宛如一座高山朝她步步逼近。
慕容寧嚇得心兒怦怦直跳,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就怕他突然張嘴一口吞掉她。
但老虎沒吃了她,反而慢條斯理點亮了桌上的燭火。他好看的俊臉在跳躍的燭火下,顯得深不可測。
「怎麼?妳這是在向我抱怨?」他就知道,像慕容寧這種天生就被捧在手掌心裡的千金小姐,怎麼能忍受得了長久被冷落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