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最後僅存的希望了!
為了讓孩子有個爹,她只能孤注一擲的賭上自己了。
*** *** ***
全然不知嵇府已掀起了軒然大波,出城談生意的嵇仲軺,在幾天後的深夜總算回府,一進門,就被申總管通知前去爹娘寢院面見兩老。
但最叫他驚愕的,不是年邁的爹娘夜半緊急召喚他,而是慕容寧竟然懷孕了!
她懷了身孕?
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覺得自己像是剛爬出難以脫身的泥沼,又立刻被人狠狠踹進去。
「那又如何?我已經將她休離,往後她的一切與我無干。」他面無表情地倏然轉身,沒人看得出他眼底真正的情緒。
「一個女人家被夫家休離、又懷了身孕,你這不是存心將寧兒逼死嗎?」嵇夫人試圖動之以情。
「她不該懷孕的。」他繃著聲音道。
「那你就不該讓她懷孕!」嵇夫人不客氣怒罵道。
這句話,讓嵇仲軺驀然瞇起眸,腦中閃過一些念頭。
難道,這又是慕容寧的計謀?
故意讓自己懷孕,好拿孩子綁住他,讓他不得不基於道義上的責任、與爹娘的壓力將她留下。
「如果我說不呢?」他一字一句吐出話。
「寧兒留娘就留,寧兒走娘也走。」嵇夫人撂下重話,至於嵇老爺,早就氣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雙拳憤怒的緊緊握起,嵇仲軺狠狠咬緊牙,幾乎咬出血來。
若是慕容寧以為她能拿孩子來逼他愛她,那她就大錯特錯,他嵇仲軺絕不容許一再被算計。
這輩子,他永遠也不會愛她!
「你怎麼決定?」
嵇夫人表面看似鎮靜,實則比誰都緊張,就怕這個固執又驕傲的兒子決心跟他們槓到底,連她端祭出這張老臉,都保全不了自個兒的媳婦兒跟孫子。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嵇仲軺森冷地吐出一句話,旋即跨著大步衝出門去。
她為什麼要懷孕?
她難道還不懂,他要的不是她,更不希罕她替他生孩子?
他恨她、更恨她肚子裡的孩子!
一進房門,他看也不看坐在門邊打盹的七香,凌厲如劍的眸筆直射向桌邊的纖柔身影。
就著一盞燭光,慕容寧捻著針線專注的低頭縫製一件衣裳,一看就知道那是娃兒的小衣服,桌上還有雙剛縫製好的膨軟小巧毛繡鞋。
燭火映出漾在她絕美臉龐上的幸福滿足,以及那抹屬於母性的光采。
那該是叫男人憐惜心動的面容,沉靜專注,好像全世界的喧擾、紛爭,全驚擾不了她的寧靜,但眼前這副該令一個即將當爹的男人心悸的畫面,卻只讓嵇仲軺想起沈蓉兒委屈的淚眼。
明明是這麼一個善攻心計、不擇手段的女人,怎能裝出這麼溫婉無辜的面目?
「別再裝模作樣!」
幾個大步,他龐大的身軀逼近,一把搶過她手裡縫好大半的小棉襖。
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喝,把睡得糊里糊塗的七香嚇得摔倒在地,慕容寧也驚嚇的瞠著無辜大眸,不知所措的回望著他。
「相公?」慕容寧怯怯的喊道。
「這又是妳的計謀對不對?妳實在太高明了,我嵇仲軺完全被妳玩弄在指掌之間,徹底被妳操控了。」他的大掌緊緊抓著棉襖,驚人的手勁好像再稍一用力,就會將小小的布給扯成兩半似的。
「相公,求你先把小棉襖還給我。」慕容寧焦急的盯著他的大掌。
這可是她縫了兩天才做好的棉襖,正好趕在明年秋天孩子出生穿。
看著她焦急的臉色,又看看手裡的棉襖,嵇仲軺眸中冷光一閃,唇邊悠悠劃開一抹惡意的笑,當著她的面,慢慢的將線狠狠扯出、將棉布撕得粉碎。
「求你不要這樣!」慕容寧衝上前,瘋狂摸到他身上,不顧一切想奪回親手替腹中孩子縫製的衣裳。「還給我,求你別毀了它──」
「妳這是做什麼?」他俊容猙獰、雙目赤紅,宛如壁上即將破畫而出的噬人古獸。「是以為我嵇家買不起幾件孩子的衣裳?還是想藉此宣告妳拿孩子成功掌控了我?」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親手為孩子做衣裳罷了。」她的臉上佈滿眼淚,卻顧不得去擦,兩隻小手拚命想搶回那件衣裳。
「孩子?我何時說要妳為我生孩子?妳為什麼要懷孕?」他幾近瘋狂的一把箝起她的手臂,無視於另一隻想搶回衣服的小手往他身上扑打。
「姑爺,小姐現在懷有身孕,求你不要這樣,你會傷了小姐跟小主子的。」七香見狀,不顧自身安危的衝上前想拉開激動的嵇仲軺。
七香的出現,總算拉回嵇仲軺些許的理智,鬆開了箝制的大掌,往後退一步,但那雙森冷寒眸卻筆直越過七香瞪住慕容寧,那宛如嚴冬寒雪的目光像一把劍,狠狠插進她心底。
「告訴妳,我根本不在乎,我恨妳,更恨妳肚子裡的孩子。」
「相公,他是你的骨肉啊──」慕容寧的聲音破碎。
「我不希罕,一點也不希罕!」
爆怒狂吼出這句,他遽然轉身狂奔而去,像是一個即將窒息的人,不顧一切的只想逃出箝制。
像是歷經了一場激戰,慕容寧幾乎被抽空氣力,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滾燙的眼淚重新翻滾而出。
「小姐,妳有沒有事?姑爺有沒有傷到妳?」一旁的七香蹲在主子身旁,焦急的到處檢視。
但慕容寧不看自己臂上那塊漸漸浮出的瘀紅,也不理會七香的叫喚,只是抹著淚,撿起滿地一塊一塊的碎布,像是撿拾滿地的心碎,將那團支離破碎的布緊緊的擁在懷裡,她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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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起,嵇仲軺對慕容寧幾乎是不聞不間,總是一大早就出門,直到深夜才回來,想見他一面,簡直是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