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我嵇仲軺娶到慕容家掌上明珠的好日子,這天大喜事不去多喝幾杯怎麼成?」他轉過身朝她揚起一抹譏誚,隨即頭也不回的出門。
慕容寧怔然目送他昂然的身軀消失在大門外,久久仍回不過神來。
明明他唇邊掛著抹笑容,但為什麼讓人感覺他的話中帶著譏諷,甚至連眸底也沒有半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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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一雙眸遙望窗外的天色,從透亮慢慢變暗,直到闃黑的天將房間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七香找來火折子,點燃案上一對腕般粗的龍鳳紅燭,也映出房內幾張疲憊的臉孔。
一旁四名丫鬟在這站了一整天,恐怕早累壞了,慕容寧不忍,趕緊遣退她們下去吃飯、歇息。
突然間,門外傳來兩聲剝啄,讓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回來了?
怕被他看出疲憊的臉色,慕容寧小手使勁的捏捏失去氣色的臉頰,急忙撫順衣裳、頭髮,心跳得好快好快。
七香手腳俐落的前去應門,跟門外的人低聲交談幾句,隨即跑回來報告。「小姐,廚房送飯菜來了。」
廚房?
頓時,兩隻小手僵在頰邊的髮束上,一股宛如黑夜般深沉的失望籠罩著她。「我吃不下,妳吃吧!」
「小姐,這怎麼成?妳一整天粒米未進,要讓老爺、夫人知道了,怕不心疼死才怪。」七香心急跺腳。
想起爹娘,慕容寧一陣鼻酸,誰能料想得到,過去一個月來滿懷期待與喜悅的她,竟會等來這樣的結果。
「我吃,我吃就是了。」
慕容寧比誰都瞭解七香的個性,只能想辦法讓她住嘴。
但配著一室冷清,滿桌山珍海味令她食不下嚥,只好草草吃兩口飯,便擱著筷子。
「小姐,妳才吃這麼點就飽了?」七香瞪大眼怪叫道。
「我真的不餓。」慕容寧擠出牽強的笑容。「妳一定餓壞了,快吃吧!」
看著主子失魂落魄地繼續望著窗外,像是在等待著誰,更讓七香不由得一陣心酸。她是餓了,但眼前──她哪吃得下?
歎了口氣,七香來到主子身邊,陪著她繼續望著窗外,等待能讓主子眼睛重燃生氣的那道曙光出現。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几案上的紅燭已經燒得剩下一小堆殘油,在燭台上忽明忽滅。
遠處宴客大廳的談笑與喧嘩聲也已經漸漸散去,只剩下夜深的濃重霧氣一陣陣的自窗縫間襲進房內,冷得彷彿沁進她的骨子裡。
「小姐,別等了,姑爺今晚鐵定不會回房了,您也累了一天,讓七香替小姐卸妝更衣歇息吧!」眼見天色已暗,心疼主子的七香忍不住勸道。
但慕容寧沒有開口,只是像抹遊魂似的起身走進內室,失魂落魄的望著床榻出神。
華麗的紫檀木錦床上鋪著她一個月來不眠不休親手縫製的喜枕、喜被,那原本象徵甜蜜喜氣的紅色,如今卻刺眼得直扎心口。
「小姐,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七香忍不住抱怨道。
按照俗例,姑爺早該進房跟小姐喝交杯酒,然後她這下人也能高高興興的功成身退,讓小姐跟姑爺共度甜蜜的洞房花燭夜。
「七香,不許妳胡亂猜測。」雖然止住了七香的嘴,但止不住的,卻是慕容寧自己心底的疑問。
她又何嘗感覺不出嵇仲軺的不對勁,但她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的冷漠、他的敵意、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一切的一切,完全讓人猜不透、也無法理解。
他究竟是怎麼了?
難道──他壓根不想娶她為妻?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心驚,心口像是突然被一隻手給攫得好緊好緊。
「小姐,七香去找姑爺。」
七香再也看不下去,就算冒著挨罰的險,也絕不容許小姐受一丁點委屈。
「七香,不許去!」慕容寧氣惱的拉住七香。「誰給妳這天大的熊心豹子膽,才剛來到嵇府就這麼目中無人?!」望了眼窗外,她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
看樣子,今晚他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還不快來替我更衣。」倏然一旋身,慕容寧逕自坐進窗邊的梳妝台前,沒讓臉上流露太多情緒。
不甘心地看了眼大門,七香悶悶應聲,只得先擱下內心的不平去服侍主子。
卸下臉上的胭脂,換了上好的白色絲質內單,她躺進自己親手縫製的喜枕喜被裡,靜靜看著七香替她捻熄了燭火、合上房門,直到房內僅剩黑暗。
今天的夜,甚至連輪明月都沒有,整個房內暗得幾乎快讓人喘不過氣來。
慕容寧拉緊喜被,將自己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但那股冷意卻好像依舊透過層層的錦布透進來。
閉上眼,慕容寧卻依然了無睡意,完全不知道等著她的,會是怎麼樣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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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天才濛濛亮,慕容寧就起了個大早,讓七香替她梳妝、著衣。
為了掩飾主子蒼白的臉色、以及眼下疲憊的陰影,七香著實費了一番功夫,細心地多打了層粉,才成功的讓主子的膚色看起來一如以往的剔透粉嫩。
一襲刻意挑選的粉色裙衫,也成功帶出慕容寧的好氣色,聰明伶俐的七香最後將主子的一頭長髮,綰成典雅的已嫁女子髮式,綴上同色系的粉色珊瑚髮簪,看起來不減以往的清靈脫俗,卻又多了一份女人的綽約風姿。
打扮妥當,主僕倆就靜坐房內等嵇仲軺到來,聰慧解意的慕容寧,甚至還準備了慕容家有名的七彩雲錦要送給公婆當見面禮。
但半個時辰過去,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她卻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夫婿。
在幾名丫頭的注視下,慕容寧一雙在膝上交迭的小手早已擰得泛白,無地自容跟心痛的感覺,已經在她心頭盤根交錯分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