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正回到她手中。
第二章
自黃河之水流入開封,便不斷的給這座地勢偏低的古城帶來危機,頻繁的水患侵蝕著城周圍的建築,住在城內的百姓時常得面對水災造成的危害。
清亮的月色,照映著河面。
趕到河岸旁的人群東張西望,始終看不見落水的馬匹及人,而奔騰湍急的水流兀自順風湧動,任何漂浮在水上的物品,轉眼之間,毫無例外的全被推送得無影無蹤。
「二王爺……到哪去了?」
侍從們在岸上慌張的梭巡,不能相信長年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的二王爺,如此輕易的任由一名弱女子挾持,一起掉入河中。
「小姐……」琉璃的奶娘望著急速奔流的河面,後悔不已。
琉璃的爹爹正怏怏不快的咕噥著「女兒親近陌生男子,不成體統」之類的話語,卻在一聽到旁人說起那名男子是威名顯赫的二王爺,立即噤聲無語,偷偷拉著夫人,小聲追究,「看看,叫你回來抓人,你不聽,讓女兒掉進河裡了!」
「怎能怪我?看見常宵帶人出現,我都急死了,哪有工夫再去找你女兒!」
一名器宇軒昂的男子依稀聽到了他們的言談,邊派人搜查河岸兩旁,邊打量著馮氏夫婦。
「馮伯父。」過了片刻,器宇軒昂的男子走向他們,「與二王爺掉入河水的姑娘可是令嬡?」
旁邊的馮家僕人滿口「小姐」的到處找人,馮氏夫婦想否認也不行。
「這個……」女兒啊!你這回可是害死爹爹了。
「二王爺?」慘了!怎麼招惹上這號人物?
馮氏夫婦心虛的交換目光,不知如何回答,發問的人正是他們最忌憚的未來女婿,當朝丞相常宵。
他們不僅跑了女兒,還拖累一位番王掉進凶險的黃河,未來女婿又上來問人,馮氏夫婦此時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避難。
這下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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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
一記記幽幽的呼吸聲近在耳畔,不時騷擾著朱延熙的知覺,他睜開半清醒的雙眼,看向身旁——
一個昏迷的姑娘正躺在他的懷裡。
沉睡的琉璃面色恬靜,濃密的睫毛微顫,紅潤的雙唇好似亟欲綻放的花瓣,柔媚動人;精緻的容顏彷彿是由珍貴的寶石雕刻而出,即使染上泥沙,依然不減她的美麗。
朱延熙輕輕的歎氣,想不到外表柔美的琉璃手段竟如此猛烈,毫不猶豫的跳下黃河,無畏他的存在。
朱延熙南征北戰多年,未曾一敗,此刻卻是四肢無力的癱在岸上,站也站不起來,生平頭一次遭人弄得這麼狼狽。
而那人,居然是個嬌貴柔弱的姑娘。
他心態失衡,捏了琉璃的臉頰一把,回憶起她落水前那段細膩的「馬內全餐」,登時怨氣又凝聚不起來,只能無奈的搖頭髮笑。
「痛……」臉皮微感疼痛的琉璃緩緩轉醒,張眼便見到二王爺俊朗的容顏近在臉邊,她嚇了一跳,脫口問道:「你怎麼還在?」
那麼想擺脫他?
朱延熙嘴角上揚出詭異的弧度,似怒似笑。「你應當感激我還在,否則,你怕是屍骨無存了。」
水流的激烈沖刷,帶走了他的愛馬,在危機之時,琉璃與馬匹的生命,他選擇先保護這個害他落河的姑娘。
「我又沒央求你搭救……」琉璃直覺的回嘴。
朱延熙冷然不悅的道:「這麼不知死活,那你現在何不當著我的面,滾回河裡去!我是不曉得你在逃避什麼,也不要求你知恩圖報,但對於救你一命的人,最起碼的尊重你應該做到。」
黃河一如傳說中的凶險,朱延熙身上仍殘留著河水沖擊後所造成的酸疼痛楚,像被鞭打過一般。
可他盡力保護的女子,竟敢在事後擺出不情願見到他的臉色,這教他十分不滿。
琉璃被他教訓得一陣啞然,羞愧之色不可抑制的浮現在圓睜的眼瞳裡。
他說得沒錯,她太衝動了,只顧著逃,不顧危險。若非他不計前嫌,保護了她,她大概會被淹沒在滾滾黃河之中……
思及此,琉璃心頭一顫,無意識的收起一身利刺,看待朱延熙的臉色變得和善幾分。
「為何不答話?」朱延熙炯炯有神的眸子掃過琉璃尷尬的表情。「你的尖牙俐齒哪去了?」
琉璃不願頂撞救命恩人,支起身,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哪兒?」
頭一回進開封,人生地不熟的朱延熙失笑,「我還想問你呢!」
洶湧的河流仍在身邊滾動,腳下滿是泥沙,不知他們流落到黃河的哪一段?
琉璃左顧右盼,在泥沙堆積成的岸上,不遠處有一排排廢棄的簡陋房屋,只是周圍不見人煙,唯有河水肆虐過的痕跡,到處破破爛爛的。
琉璃調整心緒,低頭看了看平躺不動的偉岸男子。「你受傷了嗎?」為何不起身?
琉璃認真端詳他,愈看,心跳愈亂。
她從沒見過如此英俊的男子,修長結實的體魄,不怒而威的神態,卻沒有半點皇族傲氣,即便受難,仍不見頹喪。
「你的肚子不見了。」朱延熙不冷不熱的回她一句,接著摸索藏在身上的物品,不少東西被河水沖走了。
琉璃後知後覺的摸起肚子,綁在腰腹的包袱不翼而飛,她遺憾道:「大概是落水後掉了。」
「真是奇聞,落水便可掉胎,你們開封的黃河這般神奇?」朱延熙有意逗弄琉璃。
「我沒懷孕,那是包袱,包袱!」裡面裝著許多不可缺少的東西,她傷神歎氣,若非奶娘告密,她可以走得很輕鬆。
「你的馬呢?」切斷內心的感傷,琉璃問向朱延熙。
「讓你害死了。」朱延熙淡然道。
起初,救人或救馬,他猶豫過,但一想到這名疑似馮家人的姑娘,極有可能是常宵未過門的妻子,他就不能棄她不顧。
只求他的馬匹幸運,有機會順著水流上岸,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