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黑風高的夜晚,周圍沉重的空氣像是一攤濃得撥不開的墨液。
一條鬼祟的身影緩緩匍伏於濕潤的韓國草皮上。他……稱得上是個英「熊」,因為他正潛行的這塊草皮是屬於道上赫赫有名的「殺手陳七」專有,傳言陳七陰險毒辣、殺人不眨眼,而這個人敢捋陳七的虎鬚,夠膽識!
但何以他是英「熊」,而不是英「雄」呢!
實在是他的外表太遜了,一身破爛血衣、兩顆黑腫得看不見眼珠子的眼睛、嘴唇腫脹如香腸、整張臉瘀青的顏色多於膚色……這樣的人,如果讚他個「雄」字,怕古今英雄都要群起舉白布條抗議了。
而且他潛入的目標也有點兒……與眾不同,是——廁所。
試問有哪個英雄會捨軍火庫、彈藥室、資訊中心等等的機要地方,而就陳七專用的廁所?
所以他是英「熊」——英勇的狗熊!而他本人也非常以自己這項特色為榮。
忽然,在圍牆外頭警車的鈴聲響徹半邊天。同一時刻,這位英「熊」也爬過草皮,翻進別墅的主臥室浴廁裡。
不一會兒,數十位警察已將陳七的別墅團團圍住,而負責攻堅行動的中一隊,則在年輕隊長的帶領下,迅速地強行闖進陳七的別墅。
「你們想幹什麼!警察就可以私闖民宅嗎!」陳七的保鏢們悍然抵抗著。
「警方接獲密報,你們綁架了名寫實小說作家郝韞霆,立刻把人交出來。」年輕隊長站出一步說話。
陳七眉頭一皺,以眼神詢問著手下。
他們明明決定先寄恐嚇信,威脅郝韞霆不得將組織販賣麻藥的管道寫進小說裡,他若不從,三天後才綁人的。
怎麼早上恐嚇信才寄出去,晚上警察就上門找人了!莫非有人搶先行動想邀功?
十幾名黑衣人紛紛搖頭。誰敢違抗陳七的命令?又不是活膩了!
沒有屬下違逆他,那眼前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陳七腦筋一轉,推斷是警方的情報出了錯。
「我說小隊長,你搞錯了吧!我們是正當的貿易商人,哪會幹綁架的事?」
「有沒有,我們搜了就知道。」年輕隊長對於自己的情報網可有信心了。
「你們沒有搜索令就隨便闖進我家,我可以告你們的。」陳七獰笑道。
「我們當然有搜索令。」年輕隊長掏出一張搜索令交給陳七,同時一揮手,下達動員令。「給我搜!」
陳七額上浮出一條條憤怒的青筋,既有搜索令,他就不能阻止警察在屋裡翻箱倒篋;但他是什麼人物,堂堂的一流殺手,房子給警察在裡頭胡搞瞎搞,往後在道上他還混得下去嗎?
「好,你們搜,但如果搜不到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年輕隊長似乎非常有把握,理都不理他,逕將搜索目標放在主臥室的浴廁裡。
一隊員警沒動到屋裡其餘擺設,直上二樓主臥室,不過五分鐘,帶出一名渾身是傷、蓬頭垢面的高大男子。
陳七悚然一驚。這個人是誰?怎會出現在他家中?
年輕隊長得意萬分地說道:「陳七,你還有何話說?」
「我根本不認識他!」
年輕隊長走過去幫忙扶持那名外傷嚴重的傷患。
「先生.你可叫郝韞霆?」
「我就是郝……韞霆!」那男子氣喘吁吁、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他們綁架我,威脅我不得寫出陳氏貿易公司走私販賣毒品的秘辛,我不從,他們就把我打成這樣,還將我關進廁所裡,嗚……我的肋骨好像被打斷了。」
「你們兩個立刻送郝先生去醫院接受治療。」年輕隊長果斷地挑出兩名隊員負責此事,待郝韞霆離開後,立刻轉向陳七。「罪證確鑿,陳七,我以綁架、勒索、傷害三項罪名逮捕你。」
「不,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陳七愕然大吼,那名傷者他壓根兒沒見過。
「你有什麼話去跟法官說好了。」年輕隊長掏出手拷,「叩」地一聲,輕而易舉就逮住了陳七。
「我真的是冤枉的——」陳七因為受驚過甚,連指揮手下突圍都忘了,整個販毒組織就這樣莫名其妙剿了一空!
而那個憑空冒出來的男人……他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又沒人綁架他,他怎會被扁得渾身是傷,還遭拘禁在廁所裡,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怕陳七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清楚事情的根由。
但……事情其實很簡單,他不是綁架的,而是自己溜進去的。
對!他就是先前爬過草皮,翻進別墅裡的那名——英「熊」;同時也是陳七此次寄恐嚇信的對象——名寫實小說作家郝韞霆。
在運送郝韞霆去醫院的車子上,原本被扁得慘兮兮、揚言肋骨被打斷的可憐作家,此刻正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哈哈哈……陳七大概作夢也想不到我會自己送上門去,還聯絡警察,他這次栽得有夠冤,哈哈哈……」
那扶著他的警察之一脫下帽子,卻是個英挺、冷峻的年輕人。
他就是支助郝韞霆出書的幕後老闆兼大學同學——君梧邢,也是全球第一的「君威企業」新任總裁。
與他冷峻外貌相反的是那一頭柔柔細細的茶色短髮,在夜風吹拂間,閃亮的顏色好比月光的碎片。
「在你笑得這麼難看之前,可以先將你臉上那層噁心的妝扮擦掉嗎?」
沒錯,郝韞霆的挨揍全是假的,不過是好萊塢出色的化妝技巧罷了。
今天早上,他在家裡接到陳七的恐嚇信,威脅他不得寫出販毒秘辛,否則將對他,及他的家人不利。
郝韞霆看完信之後,氣得七竅生煙。挑釁他可以,但想禍及他的家人就罪無可恕。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反正陳七那痞子會使的招術不過那幾下,綁架、圍毆,要不然就殺人,他再清楚不過。
他連絡了君梧邢,讓他以「君威企業」的權勢對警察施壓,要求警方出動大批人馬包圍搜索陳七的別墅。而他本人則在警方來臨之前,設法弄成一副淒慘樣,潛入陳七的別墅,偽裝成被綁架、遭受嚴刑拷打的樣子,一個髒栽得陳七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