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傳說中那種不可救藥的人吧?大概只有親眼看到行歌動手殺人,才會相信我的話。」
再造恩人怎容許被他如此譭謗……她微怒道:「行歌公子就算是殺人,殺的也必定是你這樣的惡人!」
楓紅聽了不滿,刁鑽地問:「若是有天你看到他在殺你的親人呢?」
孟如練沉吟片刻,「那或許是因為我的親人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他驚異地看著她,「你對行歌居然如此盲目追隨?這人到底有什麼魅力?不就是人長得漂亮點、滿口仁義道德一點、做事裝模作樣一點,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優點?」
孟如練像是在看著一隻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冷笑道:「你和行歌公子有過什麼過節,為何總是變本加厲地詆毀他?他做過的事情天下人皆知,早已是個傳奇,你就算再怎麼譭謗他,也不能動搖他在世人心中的位置。」
「這話說得真是大錯特錯。」這回換成楓紅冷笑,「他做過的事情世人並不知道,有些人做一些事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坦蕩,但有些人做一些事是為了讓自己的外表坦蕩。你所看到的,往往和事實差之千里。」
「你該不會是想說,你就是那個心中坦蕩的人,而行歌公子就是外表坦蕩的那個?」她哼了聲,「既然你心裡坦蕩,那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否坦誠說出?」
他擺動受傷的右手,「請問。」
「你的身世來歷?」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他怔住,「怎麼想到問我這個?」
「既然坦蕩,你有什麼不能說的?」她直視著他,「四大公子中,唯有雪染的出身來歷明明白白,初舞、行歌和你,都是一團謎。」
「那你為何不去問行歌?」
「每個人有每個人心中的秘密,不見得都要告訴外人,不去採尋別人的秘密是對對方的尊重。」
楓紅啞然失笑,「那你又為何來問我?」
「因為別人不會像你這樣自負,口出狂言。」
他歎口氣,「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個悶葫蘆,沒想到居然如此伶牙俐齒,早知道就不該招惹你。」
「既然你已有自知之明,就請便吧。」孟如練側開身,擺出讓路給他的姿態。
「你說話做事總是這麼不給對方留情面,就不怕得罪人?真不知道如果到了王府之後,你能堅持幾天不被人攆出來。」他微微搖頭,「大話我已經說出口,在你面前就不該有所隱瞞,只是我的身世會牽扯上一些人的生死,我不能隨便講出來,以免害了別人。」
「哼。」她拾腳往回走,不再聽他囉唆。
他追上幾步,笑道:「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幫我包紮傷口,所以你的事情我是管到底了,你想趕我走可沒那麼容易哦。」
孟如練的腳步一頓,眼波投到他的笑臉上,心神竟有片刻的混亂,同時她的目光略過他的肩膀,看到他所背負的長劍,清冷的眸子登時凝成墨色。
對視上她的目光,楓紅的心頭一震,只覺得她的眼神中好像藏有許多話欲言又止,但不待他追問,她的眼睛一眨,又避開了。
不去探尋別人的秘密是對對方的尊重。這句話應該是她故意說給他聽的,也許是對他的嘲諷,也許是對他的警告?
不管怎樣,今天行歌突然對他出手讓他頗感意外。行歌恨他入骨他是知道的,但行歌向來不倉卒決定任何事,總是精於算計,三思而後行。與他正面為敵,不應該是行歌目前要走的棋,只是為什麼他會突然用袖箭傷他?
越想越古怪,越想越覺得孟如練所處的位置實在是危險,而且這女人聽不進他的苦勸,一步步往陷阱裡跳,他看得實在心急。為了這笨女人,看來他也要陪她跳這一回陷阱了。
*** *** ***
楓紅追著孟如練叨叨絮絮地走回馬車這邊,遠遠地,眼角餘光就看到初舞和行歌牽著馬站在路邊。
看他們兩人似乎剛剛吵完架,初舞背對著行歌,一手擺弄著路邊垂柳的枝葉。行歌撫摸著馬背,低聲說著什麼話,神情也是少見的嚴肅。
「我還沒被毒死,行歌你會不會很遺憾?」楓紅大聲招呼,並將那個藥瓶丟回給初舞,「謝謝你的靈藥。」
初舞把藥瓶收回,便一語不發地上了馬,揚長而去。
行歌看向孟如練,「孟姑娘,從此處一直往北再走兩天就會到達京城了。我還有事,不能護送姑娘走這一程,相信有楓紅公子在,姑娘應該安全無虞,還請姑娘見諒。」
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告別,孟如練顯得有點吃驚,但是以剛才的形勢來看,如果幾個人不分開上路,的確會很尷尬。
她躬身一拜,「有勞公子一路費心,如練會自己小心的。」
行歌又看向楓紅,聲音冰冷地說:「我在京城恭候楓紅公子大駕。」
「若再相見,我可不會像今天這樣客客氣氣的了,公子絕頂智慧,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楓紅也凝視著他,話後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若真的重逢,必然是出了難以掌控的大事。
「一直未能一窺楓紅公子的武功全貌,能與公子痛快過招倒是我的心願。」
他慢聲道:「你我為敵,可不是我的心願。」
行歌笑而不語,拱手一揖後,立即上馬追隨初舞而去。
「將行歌、初舞兩位公子擠走,你可得償所願了吧?」孟如練坐在車上,又恢復了最初冷冷的表情。「希望你不會耽誤我的行程。」
「別把我想得那麼壞,主動出手的人可不是我,要先行離開的話,也不是我讓他們說的。」
看他撿起掉在地上的馬鞭,她關心地問:「你的手還能趕車嗎?」
「小小的皮肉傷沒什麼大不了的,總不能我躺在車裡讓你來伺候我吧?」車輪在楓紅的笑聲中再次轔轔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