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那些豆子,脫口問道:「你是誰?」
「終於想起要問我的名字啦?」他有些得意地搖著頭,「還好你沒把我當成小賊叫人抓起來,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是什麼壞人。」
「你是將軍請來的那位貴客?」她大膽猜測。
他更是放肆地大笑,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是你家將軍客人的敵人。」
好奇怪的關係,卻讓她一驚,「你!」這麼說起來,他在燒水間裡忙了半天,不是很危險嗎?
看出她的擔憂,他衝著她眨眼,「放心吧,我可不會下毒害人,我只是肚子餓,無意中到這裡找些吃的罷了。快把豆子吃了,看你兩眼無神的樣子,一定也很餓吧。」
他說的沒錯,從昨天晚上喝了半碗粥到現在,她就沒吃過東西了。再也抵禦不了手心中那捧熱豆子撲鼻的香氣,她低頭以掌就唇,吃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吧?」他像是個孩子,急切地賣弄自己剛學到的一點本事。
她吃得很慢很慢,因為很久沒吃過這麼熱的東西了,胃一直習慣了冰冷,原來熱呼呼的感覺是這麼好。
「吃點熱的東西,心情會好許多,所以我最怕吃冷飯,可惜這裡沒有饅頭,否則我烤個饅頭給你吃,那才是好呢。」他忽然直起身,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有人來了,我先走,你繼續忙吧!」
他就像會變戲法一樣,瞬間消失,如果不是她手上的那捧豆子還有餘溫,她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剛才是在作夢。
遠處,聽到管事用非常恭敬謙卑的聲音說著,「公子,您要找的那個姓抹顏的女孩就在前面,她是我們這裡最乖巧的丫頭,我們一直都很照顧她,真沒想到她是公子故人的朋友?」
是誰在談論她?她詫異地看過去,前方有一群人圍繞著一道白影向她走來。
那道白影看起來有如離塵出世的仙人,他帶著俊雅的身姿、溫暖的笑容,就這樣一步步地靠近了她。
「你是抹顏家的人?」如從天宮飄落的聲音,那位公子對她微笑道:「我是行歌,和你家先人有故交,我是來接你離開的。」
她怔住,手中的那捧溫暖竟然像是鑽進了心裡,又漫進了雙眼。
霧氣,在一瞬間擋住了視線。
這一天,她的生命被改寫。這一天她同時遇到兩個可以改變她生命的男人。
她的故事,從這一天開始徹底改變。
第一章
昨宵才得饕餮去,今番又覓珍饌來。
偶有仙家從此過,也恨未嘗人間菜。
這是掛在天下第一樓門口的詩聯。據說是由前朝一位舉人所書,那名舉人在吃過天下第一樓的飯菜後揮筆寫下這首詩,緊接著就高中狀元,一時傳為佳話。
從此,這副對聯就被天下第一樓的老闆找人裝裱雕刻,成了「鎮樓之寶」大模大樣地擺在店門外面,吸引著過往的賓客。
這天下第一樓是一間大飯莊,雖然已經開業百年,但是生意興隆,聲名遠播,就連遠在京城的達官貴人們,如果出遊路經過此,必嘗過天下第一樓的菜才顯身價。
它每年淨賺的銀子據說都有幾十萬兩,老闆姓氏也好,姓富,這一代老闆又名達仁,人送外號──富大人。
富老闆是天生的開朗性格,喜歡結交朋友,每日出入天下第一樓的客人有一半都和他稱兄道弟,幫襯著他的生意更加蒸蒸日上。
不過,今天富老闆可不再是平日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了。在後樓的茶社內,他正愁眉苦臉地看著身邊那位愜意喝茶的年輕人。
「我找你來幫我拿主意,結果整整一壺秋綠茶你一杯又一杯地快喝光了,辦法到底有沒有替我想出來?」他很焦急地問。
「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年輕人似乎故意吊他胃口,「滿香樓是想和你爭奪南江七省食會總長的頭銜,你大方一點讓出來,不就省了好多事?」
富老闆「呸」了一聲,奪過茶壺,「你就只能想出這樣的餿主意?那我還找你幹什麼?以後別來我這樓裡蹭吃蹭喝,就當我不認識你!」
「哈哈,富大人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容易。好好好,我再替你想一個。」年輕人蹺起二郎腿,「下個月不是七省廚藝大會嗎?叫你手下的廚子多做幾道好菜,壓住他們的鋒頭,再聯合一些你的親朋好友為你助威,不怕蟬聯不到總長之位。」
「這也沒什麼稀奇的啊。」他皺著眉說:「我早就叫人準備好了,這次滿香樓根本就是衝著天下第一樓來的,聽說他特意從北邊找來不少名廚助陣。而我這邊,老劉前一陣子被菜刀切了手,小李忙著娶媳婦回老家去了,大許又在生病,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壓得住場的名廚已經沒幾個了,現在再去找人又來不及。」
「怎麼會這麼不巧?」那名年輕人啞然失笑。「看來是天不助你,我也無可奈何了。」
富老闆氣得直拍桌子,「好歹你也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人家行歌公子每次出手都能化解重大糾紛,你怎麼就沒有人家的半點本事?」
年輕人臉色一沉,「原來你喜歡行歌那種為人處事?哼,那就抱歉了,我是楓紅,不是行歌,你要找他幫忙就去踏歌山莊請人,別到落楓草舍拉我。」
說完他起身要走,富老闆急忙攔住他,「別這樣,算我說錯話,給你賠罪就是了,坐下來咱們慢慢商量,我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了,所以說話可能不中聽,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
楓紅還是板著面孔,「這樣就想算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富老闆愣了愣,立刻會意,無奈地一歎,「好,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一道魚香排骨當作賠罪。」
他眼中立刻光芒閃爍,笑容重回唇邊,「那還等什麼?我陪你去廚房裡幫忙。」
「又讓你這小子算計,我知道你饞這道菜好久了,可沒想到你竟然會要挾我做給你吃。」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雖然無奈,卻只有乖乖地去廚房淨手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