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連珠炮般的質問,東伯男一臉受傷的拿那扇子掩面,可惜只遮得住他一張嘴,反而讓段微瀾以為他在偷笑,不禁覺得更加惱怒的轉身要走。
他連忙攔下她的去路,努力陪笑道:「別這樣,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看!」伸手指向一旁的美酒佳餚。「這些都是我為你準備的,現在我什麼都聽你的,絕對不會再擅作主張了。」
她忍不住望去,毯子上的確擺了許多美食,甚至還有一輛馬車停在一邊,雖然不是原來的那輛,但卻是一樣誇張。
「我曉得你不喜歡原來的那個馬車,我也覺得花色有些俗氣,所以換了這輛,你覺得如何啊?」他語帶炫耀的指著自己的傑作。
一個飄滿黃色絲帶的馬車實在也高雅不到哪裡去!段微瀾懶得繼續聽他胡說,但是看到食物,所以決定還是先填飽肚子再做打算。
不客氣的坐下大啖美食,其實小時候她也經常餓肚子,可到了梅園後,她就再也沒這種經驗,而且就算再忙,她也要吃好睡好穿好,她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想擺脫小時候的記憶,只是沒想到走了一圈又回到從前。
東伯男也跟著坐了下來,還體貼的拿著沒什麼實質效用的扇子幫她扇風。段微瀾只是淡淡掃他一眼,繼續努力吃著東西。
「慢慢吃,那個水餃很特別吧?是我讓人用鮮美的蝦肉混合上好的……」
話未說完,水餃已經見底,她甚至很不屑的把餐盒丟了過來,他連忙接住,唯恐上面的油汁沾染到身上的華服。
唉!歎氣一聲,他閉上嘴巴,認命且專心地為女王服務,倒酒遞點心,甚至狗腿的幫忙擦汗。
段微瀾也不拒絕,只由著他獻慇勤,直到吃飽了,她小口品著佳茗,才有心情說話。
「銀子呢?」
正在幫她倒茶的人,一臉茫然地問:「什麼銀子?」
一時語塞,她不自然的轉過視線重複問道:「我的銀子都被你敗完了,你應該要賠我盤纏。」
其實中午的午餐她也有吃,可會遇到黑店被坑錢則完全是他的錯,所以她沒必要為自己的舉動汗顏,何況更不講理的事她也做過,壓根不用在意這個。
「那個啊!」東伯男頓時恍然大悟,立刻跑回馬車上拿出一套鮮艷的女裙,滿臉得意的遞給她。「你試試,很漂亮的。」
她嫌惡的哼了一聲。要是自己換上那個衣服,肯定會和他一樣成為一隻孔雀。
伸出去的手繞過衣服停在他面前,「我不要破布,我要銀子。」
他有些受傷地收起衣服,默默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歎息的搖搖頭,「銀子沒有,你我也不需要這等俗物。」
段微瀾的腦子轟地炸開,她猛地站起來,火光在她惱怒的面容上映著光芒,甚至她眼裡還匯聚了兩個小小光點,即使一身狼狽,她依然像個鬥士,驕傲地俯視著他。
「我是俗人,我愛名愛利更愛權,只要想攔阻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如果你不想被我殺了的話,就離我遠點,因為沒有人喜歡被當成白癡來耍!」
東伯男仰視她良久,臉上一片肅然,終於他跟著緩緩站了起來,「段微瀾……你、你不是一般的……」他深吸一口氣後,才狂喜地大喊道:「真不是一般的特別啊!」
她再次傻眼,並且開始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人天生沒正經骨頭,否則為什麼她用盡任何辦法,這個男人還是這副德行。
回過神,他還在一旁狂喜地滔滔不絕。
「我好喜歡你的個性,尋覓這些年,我始終掌握不住這種感覺,但沒想到你卻能解說得如此淋漓盡致,你說的沒錯,要想名揚千古,要不就淡欲寡情,當然我做不到這個;要不也可以非常重色重欲……」
未聽他說完,段微瀾便開始自己動手找銀子,而他則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跟在她身後。
她很快搜完了馬車上的每一個角落。看來他說的沒錯,除了一些看起來令人頭疼的東西外,什麼銀兩也沒有。
她有些洩氣的呆坐在馬車上,一旁的男人還在不停的對她表達愛慕之情。
「像你這樣與眾不同、個性獨立又有特色的女子,真是世上難尋……」
突地,她回首揚起嫵媚一笑,立刻把他勾去三魂七魄,呆看著的同時竟被她用盡全身之力的一腳踹下馬車。
「你給我滾開!」
被踹下車的東伯男一臉茫然,他站起身思量了下剛才的情景,忽然擊掌笑道:「一定是我誇她,她害羞了。微瀾妹妹真是可愛。」
這只沒神經加混蛋的禽獸!車廂裡的段微瀾氣得握緊拳心,忿忿的躺下來休息,在沉入睡眠之前,已經想好了一千個折磨他的辦法。
當車廂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一直在窗邊傾聽的東伯男才微笑著走回火堆旁。
毯子上還有半杯她喝剩的殘酒,他坐了下來,靜靜看著酒杯無語,一張臉上哪還有平日的癲狂,深沉的憂鬱像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悄悄瀰漫在周圍。
夢醒情斷,
獨自淒涼人不問。
欲見迴腸,
天涯盡處天自涼。
愁眉長斂,
任是春風吹不展。
落月淺唱,
千帆不是雁斜行……
那種淡淡哀傷的清唱,沒有驚醒疲憊中的人兒,但隨著溫潤好聽的男音,她因夢而緊鎖的眉頭卻一點點的鬆開了。
當一個人的悲傷遇到另一個人的悲傷,他會覺得安慰;當一個人的悲傷遇到另一個人的快樂,他會覺得絕望。
還好,他們兩個都不是太快樂的人。東伯男微笑著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望向天空,啟明星正高掛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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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馬是很好駕馭的。」東伯男搖著小扇子充當車伕,順便對身後的段微瀾解釋。
她早上醒來本想趁機駕著馬車溜走,沒想到他買來的馬跟他是同一個脾氣,不管她怎麼趕,都只是慢吞吞的在原地晃,簡直和它的主人一樣,只會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