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微瀾猛地一驚,被子上淡淡的玫瑰香味,讓她忍不住坐直身體,這是……東伯男的味道!連忙再看身上,自己的衣服已被換過。為什麼她每次遇到危險,東伯男都會那麼湊巧出現?
「你在亂想什麼?」錢夫人喝了口茶,口氣酸酸地問道:「才剛清醒,就那麼忙?」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她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錢夫人挑了下眉,風韻猶存的臉上儘是挑釁。
她聞言冷笑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只要知道我絕對不會跟你搶就可以了。」
錢夫人本來充滿醋意的表情慢慢消失了,逕自沉默喝著茶,一會後忽然悠悠念出一首詩,「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那一瞬間,段微瀾明白了。錢夫人是有情的,只是她和東伯男的距離……相隔太遠了。
「他對每個女人都很好,他說女人生下來就是該被寵的,但我知道他心中一直有個不能忘記的女人,所以我從來不怨,只要能偶爾和他訴苦就夠了。可是,那個代替他心中位置的女人出現了,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麼快?」
代替他心中位置的女人?笑話!那個東伯男心裡也會有女人?
她不屑地正要開口譏刺,卻又在看到錢夫人的表情時愣住,直勾勾看著她雖然美麗卻已然蒼老的臉,心中不禁充滿了同情。
女人,總是追求著一份不可能的幸福,一如她妄想能清清白白地拋棄過去的身份,或如錢夫人,人到暮年才真正明白什麼是愛情。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絢爛身影走了進來,臉上漾著極為諂媚的笑容。
「微瀾妹妹,你醒了,快來嘗嘗錢夫人幫你準備的補品。」
段微瀾怔怔地看著他手裡的湯盅,又瞧了瞧錢夫人。
只見錢夫人神色一轉,掩口嗔道:「東郎,你真是沒良心,那分明是我吩咐下人為你燉的人參雞湯,你倒好意思借花獻佛。」
那模樣分明就是對情人撒嬌的口吻,但段微瀾卻絲毫感覺不到肉麻,因為她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女人在寂寞中唯一的安慰,絕望卻無悔。
東伯男把雞湯放在桌上,笑嘻嘻的甩了甩長髮。
「錢姊姊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你說微瀾妹妹喝了滿肚子的水,還不如喝一肚子雞湯的好,這雞湯明的是給我,暗裡還不是要我給微瀾妹妹的嗎?我哪敢私吞!」
錢夫人愛嬌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道:「罷了,你都這麼捧我了,我還是識相點,給你們小倆口獨處吧!」
看到她落寞的背影,段微瀾連忙開口解釋,「夫人你誤會了,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錢姊姊慢走。」東伯男立即打斷她的話,上前慇勤的送錢夫人出去。
錢夫人回首嫣然一笑,隨即消失在門口。
段微瀾怔怔看著門口,忍不住厲聲向站在門口無語的東伯男質問:「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其實我們什麼關係也沒有。」
他一臉平靜的轉過身來,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臉,「難道你要我親口告訴她,我和她之間絕無可能?」
她頓時啞口無言,有些事情自己領悟還能接受,可一旦被人說破,自尊心就會承受不了的崩潰,而在這朦朧曖昧之間,活著是錢夫人僅剩的快樂了。
東伯男此時又忽然面色一改,上前坐在床沿,一臉哀怨地說:「微瀾妹妹真是狠心,當面就把我推給別人,難道不知道我會傷心嗎?」
她一時不察任他拉著自己的手,並未像往常一樣奮力甩開,等回過神來,也只是看著兩人交疊的手淡淡一笑。
「你為什麼要救我?」如果她就這麼死去,至少也無怨無悔,可是繼續這樣活著,只會背負更多的情、更多的債。
不料他竟一臉詫異,「難道微瀾妹妹當時是在玩水,渴了順便去喝水的嗎?」好奇怪的嗜好啊!
他說話,總是有氣死人的本領,她火氣微冒地瞪著他。
東伯男卻視而不見她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氣,繼續偷偷揉著她的小手,「一定是喝太多水了,所以順便打個盹睡覺,再順便找閻王爺喝茶……」
段微瀾氣得一把打掉他的手,不耐煩的喝道:「你就不能正經點兒!」
他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並以更慢的速度順了順散發,在她殺氣騰騰的眼光中,慢吞吞的回答,「我也不想救你,可是誰叫老天爺偏偏把你送到我面前,害我不想理你都不行。」
「那你可以當作沒看見啊,我又沒求你!」她惱怒地別過臉。他話中的無可奈何,聽起來真是刺耳。
他對她的反應只是嘻嘻一笑,「可我管不了自己不去看你理你啊!」
她倏地一怔。這話的意思是……她的臉有些紅,卻依然嘴硬,「明明是你每次都故意找我麻煩。」
東伯男歎了口氣,有些哀怨的低語,「我可是以憂鬱的眼神和絕代的風度,以及淵博的才華而聞名天下的百恨公子,但最近這些天,唉!倘若被我那些小心肝們知道了,一定會心疼死的。」
她聽了不禁面色一沉,腦中猛地浮現那句「他對每個女人都很好」的話。
不知為何,她心頭竟有悶悶澀澀的感覺,甚至有點生氣,彷彿是吃醋的那種不悅?沉默許久後才悶悶道:「你大可不必這樣的,你還是去找那些女人吧!」
東伯男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神情很是無辜,「什麼女人?」
在他目光的注視下感到有些狼狽,於是她有些賭氣的別過臉去,「你的小心肝們,就像是花錢養你的錢夫人啊!」
聽完她的話,他臉上彷彿遭受了天大的侮辱,拿出一把用孔雀尾做的超大彩色扇子猛扇,還忿忿不平地喊冤,「誰說我是靠女人養的?我可是個很有錢的有錢人耶!」
段微瀾懷疑的看著他。打死她也不相信他很有錢,畢竟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從沒見他身上有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