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江湖立刻熱情地側開身體讓出大門,「本店現在正進行紅利酬賓活動,您兩位剛好趕上了酬賓中的酬賓,現在全部服務都打八折,而且我們還附贈……」
東伯男打住他的滔滔不絕,「我們不是來住店的,我們是來請求老闆能夠收留我們……」話音一落,兩人立刻見識到一個人的臉可以變得多快。
江湖瞬間換上癆病鬼的樣子,「我連自己一日兩餐都供應不起,又如何收容兩位呢?姑娘,你別數我身上的補釘了,一共有一百三十七個,有些補釘又被別的補釘給遮住,你是看不到的。」
段微瀾微紅著臉頰看向別處,東伯男卻顯得無力。「本公子也不想住在這裡,可是為了恢復我娘子的武功,我只好在這裡忍耐些日子了。」
「我的武功?」她連忙看向他,語帶驚喜地問:「我的武功還有希望?」
他點頭解釋道:「解藥風三那兒還有一個,但他非要我在這裡住上些日子才肯給我。」
只見江湖耳朵左右動了一下,一臉的恍然大悟,「是風三要你來的?怎麼不早說,有什麼證據嗎?」
東伯男拿出一張比地圖還要皺的紙團給他。
江湖看了看,實在認不清上面的字後才驚喜道:「果然是風三的筆跡,我數年如一日地看不懂!」然後抬頭問東伯男,「上面寫了什麼?」
他其實也看不懂,稍微努力回想了下,然後用扇子敲著腦袋說:「嗯,好像是說要……要我來客棧幫你看店,然後你就……」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於是掏出權杖朝著天空叫道:「風神令。」
盡職的風將軍又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報告東少,風少說要您幫江少看店,然後江少就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說完,又瞬間飛起,一樣不知從哪消失去了。
段微瀾有些發傻,好片刻後才呆呆地問:「既然你們都看不懂,為什麼不讓剛才的男人直接帶話就好?」
東伯男收好字條才為佳人解釋,「雖然我們看不懂,可是風三不知道我們看不懂,而且我們以後還可以把字條留做證據,省得那隻狐狸翻臉不認帳。」因為那隻狐狸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賴帳。
江湖思索著剛才風將軍的話,接著一副想通似地叫道:「我明白了,風三要你來幫我看店。」
「沒錯!」他點點頭。
但江湖卻指著段微瀾,「風三沒說要讓她來。」
「嗯,是這樣沒錯,可是……」
「不用說了,」江湖一揮手,「如果她想留在這裡,就必須簽賣身契才可以,否則──」
「我簽!」段微瀾毫不考慮的說。自己說什麼也得留下來,這裡是重新開始人生最好的地方,她絕對要徹底擺脫過去。
「那這個賣身契寫在哪裡好呢?有了!寫在銀票後面最保險。」
江湖掏出一張發黃的銀票,然後掰下門上一片因發霉變得黑軟的木塊,逕自在銀票背面飛快的寫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她呆呆回答著,「段……林清音。」差點忘記段微瀾這個名字價值二十萬兩銀子。
「好了,寫完了!」江湖一寫完便丟開木塊,然後飛快地抓起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往門上的霉斑蹭了一下,接著按在賣身契的背後,這才滿意地看著手裡的銀票自鳴得意,「寫在這張一兩銀票的背面,一定不會弄丟,哈哈哈!」
從頭到尾都有點反應不及的東伯男,終於把他手裡晃了半天的扇子甩了開來,「我一直以為我是最瘋的,原來……」
「原來還有比你瘋十倍的。」段微瀾瞪著自己手上的一片漆黑,一副沒好氣的接道。
「……」
*** *** ***
事實上,那個窮瘋了的江湖在他們住進客棧幾天後就消失了,所以此時留在客棧裡的,只剩下段微瀾和東伯男兩人,當然還有另外半個人。
那半個人就是江湖的姊姊──江詩,一個名副其實的殭屍,因為她中了一種奇特的蠱,每到白天便會失去呼吸和知覺,只有到晚上才能清醒。
這下東伯男終於知道風三的意思了,原來他是要自己替江湖擔下責任,替他照顧好姊姊。只是這一照顧居然就是一年多,果然是奸商!
*** *** ***
東伯男嫌惡地掃視了下客棧裡的房間,然後痛苦萬分地歎道:「這種地方怎麼配得上我,而且為什麼我要打掃?」
段微瀾越過他繼續打掃屋子,冷聲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嘍?」
「沒有啊!你多心了。」他連忙上前安慰佳人。
她無所謂地掃了他一眼,「你說這屋子配不上你,我倒覺得這地方挺適合我,所以就是說我配不上你了。」
他乾笑兩聲,隨即狗腿地幫她擦桌子。
「瀾瀾,你看我多勤快。」
白了他一眼便走出房門,她繼續往大堂擦去,纏人的傢伙又立刻狗腿地跟上。
就在那一瞬間,她忽然站定不動,神情複雜地凝視著他,「你後悔了?」
這一年多來,他們過得很平淡,生活或許單調,但她覺得心情十分平和,可是如東伯男這樣的男人,不知道他能習慣嗎?
東伯男連忙丟下手裡的抹布,深情地看著她說:「只要有瀾瀾的地方,我就會習慣。」
「那你為什麼還要經常出去?」這些日子以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去個幾天,不過他每次都會留下那個青衣人來保護她。
他無比欣慰地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瀾瀾,你終究還是覺得寂寞了吧?下次我出門就帶你一起出去雙宿雙飛……」
她沒好氣地轉身繞開他走出客棧,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路上看著遠方天色,突然喃喃自語道:「如果不是來到這裡,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個地方可以荒涼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