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近君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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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偏偏她又被綁在最前線,兩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他怕誤傷了她,不敢叫人放箭,又無法率軍出城將她搶回來,怕他一有個輕舉妄動,兩柄大刀會立刻讓她人頭落地。

  怎麼辦?他搜索枯腸地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開城投降是萬萬不行,但……他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殺嗎?

  「該死、該死、該死……」仇段一拳捶在城牆上,震落了無數石灰。

  「將軍!」副官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叫軍隊戒備。」

  「那……袁小姐……」

  「你要我開城門投降嗎?」仇段怒氣衝天地咆哮。如果有其他辦法,他何嘗不想救她?但個人事小、國家事大,他豈能為了一名小小女子就置國家安危於不顧?

  副官頹然垂下腦袋。一國百姓的命是命、一個小女人的命也是命,難道真耍棄她於不顧?

  「將軍,我們可以等入夜之後,再派遣一支敢死隊前去援救小姐。」先鋒官提議道。

  仇段握緊拳頭暗暗思慮著。以敵軍的包圍網來看,想衝破它去援救袁紫籐最少需要一支五十人的敢死隊,但是用五十條人命去換一條命,值得嗎?

  而倘若敵軍這一招只是個虛招,意在誘他們失去防備,等他們派兵出城救人後,敵軍就乘勢進攻,這「睢陽關」豈不危矣?

  不行!凡事以國家為先,他不能讓兒女私情害了國家命脈。

  「援救事宜必須從長計議,切記衝動行事。」他的眼定定地看著城下的女人,她委頓的神色讓他心疼不已,可是……紫籐啊、紫籐,我身已非己身,早報效國家了,萬不得已之際,請你諒解!

  「將軍!」一計不成,先鋒官還有一計。「我們可以……」

  但仇段只是直挺挺地站著,對於週遭的一切恍若未聞,綿延情絲纏繞在袁紫籐身上。

  兩年前他在雙胞胎及笄禮上對她一見鍾情,本想立時娶她為妻的,可惜邊關戰鼓頻傳,他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披起戰袍投入保家衛國的征戰中。

  選擇這條充滿血腥的道路他並不後悔,事實上他是個天生的將才,行軍打仗多年未嘗敗跡;只有在感情路上不論他放下多少心思,彷彿都無法切中要點,永遠只能在迷塵煙霧中摸索,如今連唯一心動過的女人都快保不住了。

  副官拉拉先鋒官的衣袖讓他閉嘴。「將軍已經聽不見了,你就別再白費心思了。」

  見仇段確已陷入沉思中,先鋒官黯然低下頭。「莫非我們真的救不了袁小姐了?」

  副官的眼眶泛起薄淚。「以將軍的為人,是不會為了一名女子而損害手下兵卒性命的。」

  人人都敬重仇段,他大公無私、行軍嚴謹;這幾年也是因為有他在邊關鎮守,國家方可如此平靜,百姓們也才能安居樂業。

  他真的是個好將軍,為國家奉獻出了全部,不留私情、不留私慾……甚至連自身一點小小的想法都沒有了。

  副官和先鋒官不禁抱頭痛哭。他們敬愛將軍,只要他一句話,他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他們也可憐將軍,一個大公而無私的男人,在除去國家這個大體後,他的生命中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他們幾乎可以預見將軍的未來,一生為國征戰,永不停歇,只有等到馬革裹屍的那一天才是他生命的終途。

  ★ ★ ★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袁紫籐昏昏沉沉地看著天空中的光球,像是太陽,轉眼間又變成了月亮。

  到底是怎麼被捉的她已經記不得了,等到她開始恢復一點清明神智,人已被綁在木樁上,而「睢陽關」就在對面。

  她抬起頭,可以見到仇段痛苦的臉色。他想必很為難吧?不過她可以猜到他的結論,為了個人而犧牲國家全體是錯誤的,因此最終得被捨棄的一定是她。

  不能說他錯,在這炎涼世道裡,他是難得的忠君愛國之上,國家有他是全民百姓之福。

  只能說她倒楣了,居然粗心大意到被捉來當人質。唉!該怎麼說呢?自從屈無常離開後,她好像天天都在倒大楣,沒遇過一天好日子,不是挨罵、就是被罰禁足,沒人寵她、沒人愛她,真要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如果屈無常不是這麼介意門當戶對的問題就好了,他們可以時時膩在一起,在他的羽翼下,她永遠都不需擔心被欺負、受虐待,她會很快樂、很快樂的……

  「屈大哥,你在哪裡?」好想他,真的好想他!「你快來啊!紫籐想見你最後一面,紫籐好想你……」無聲的淚滑下臉龐。她不怕死,打小就被宣告活不久,那種等死的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後來雖然知道她病弱的事情是假的,但怪異的性格已然養成,這一生都改變不了。

  她唯一怕的是失去屈無常,那像靈魂被活生生抽走,只剩一具行屍走肉在漫漫時光中等著腐朽。

  「喂,喝湯了!」一名粗魯的男人捧著一碗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湯,捏住她的下巴將湯水灌入她嘴巴。

  「嗯……」袁紫籐被那又腥又臭的湯水嗆得咳嗽不止,一大碗的湯最少被她嘔出了半碗。

  男人嫌惡地瞪著她。「還敢吐出來?哼!等明天日落之後,你那個未婚夫再不開城門投降,你就連湯都沒得喝,等著見閻王吧!」

  明天日落嗎?袁紫籐喘息了下,身體感覺到一股寒意。現在應該是晚上吧?到明天日落,還有一天的時間,她就要死了……腦海中不期然浮起自幼生長的一切。

  爹娘都是當代奇人,坊間對於爹娘的傳言多如貓毛,有些有趣、有些輕蔑,而她自幼就是在流言中長大。

  與四位兄長年紀相差甚遠,因此感情並不是非常親密;而同胞妹妹雖是一胎所生,但因她出生時太過瘦小,家人以為她身懷病骨,特意建了一幢樓閣給她養病,無形中也區隔了兩姊妹的感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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