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喬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她只記得被換上一套套華麗絕美的禮服,谷羿羯挽著她,周旋在賓客之間,言笑晏晏。
她不記得跟誰說了什麼話?只記得自己一直乖巧地微笑、點頭,再微笑、再點頭……她看到一旁的母親欣慰地直掉淚,拉著她說她好高興看到女兒嫁給一個出類拔萃的男人,要綠喬好好跟著夫婿,珍惜這樁婚姻。
折騰了一個晚上,等到綠喬回到谷家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
谷羿羯帶她回到位於二樓的主臥室,隨手脫下西裝外套,語氣淡漠地道:「你可以先去洗澡,這個房間有兩間獨立的浴室,也有兩個衣帽間。需要什麼,就跟管家說一聲。」
說完,他解下領帶,逕自推開一扇門,進入浴室泡澡。
「呼……」一直到他高大的身軀消失在門後,綠喬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暫時鬆懈下來,悄悄地打量起主臥室。
這間主臥室十分寬敞,至少有五十幾坪吧?像是高級飯店的總統套房—般,主臥室區隔為睡房、相連的起居室,還有兩間浴室,男女主人也各自擁有寬敞的衣帽間。
臉都笑僵了,綠喬輕揉著臉頰。累了一整天,她現在只想好好地泡個澡。她趕緊進入另一間浴室,脫掉礙事的禮服,迅速地卸妝、洗頭髮。
泡在蒸氣氤氳的浴池裡,享受按摩浴缸的水柱衝擊,再拿起擱在一旁的玫瑰精油滴入浴缸內,讓淡淡芳香包圍住她。綠喬疲憊的身軀慢慢放鬆,水眸望著落地窗外的竹林造景,腦中第一百遍、第一千遍地思索著今天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待會……待會兒要怎麼辦?
新婚之夜……
天啊!這四個宇讓她直打哆嗦,不知所措地把臉埋入沾滿泡沫的手掌內,認真地思考著解決之道。
「也許……也許他會答應,先讓我睡起居室……那裡有一張午睡用的軟榻,看起來很舒服。我應該認真地跟他溝通,他不能一開始就強迫我跟他同床共枕……喔,安綠喬,你別怕!為了自己,你必須跟他抗爭到底、溝通到底!可以的,你一定辦得到的!」
拚命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但其實她一點兒把握都沒有。那個暴君可以溝通嗎?倘若他懂得什麼叫做「溝通」,那他就不叫谷羿羯了!
一想到他在父親的書房時,那副囂張的嘴瞼,綠喬此刻還是氣到直咬牙。憤恨地捏碎泡沫洩恨,她罵道:「該死的混蛋!什麼叫做『我只是來命令你必須嫁給我的』?厚∼∼你以為你是誰啊?希特勒再世嗎?哼,像你這麼殘暴不仁的傢伙,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暴政必亡、暴政必亡!」
嘀嘀咕咕地罵著,可能的話,綠喬真想一輩子都躲在浴缸裡,不要出去,她甚至認真地考慮起逃跑的可行性。嗯,浴室外面就是一個擁有竹林造景的陽台,而且這裡只是二樓,也許她可以趕快穿好衣服,從陽台跳下去。
這種高度摔不死人的,幸運的話,只會受到輕微的擦傷。然後,她就可以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逃走,學姊姊那樣逃出南韓。反正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聯姻,至於她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他應該不會在乎吧?
「好像可以喔……只是二樓而已嘛,我從陽台跳下去,應該不會怎麼樣才是。不過,護照呢?倘若要出國的話,一定要有護照,我的護照是放在什麼地方呢……」
綠喬很認真地想著,冷不防,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
「在忙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哇∼∼」突來的聲響讓綠喬嚇得尖叫出聲,雙手趕緊護在胸前。「你在幹什麼?你不要進來!」恐懼地瞪著霧面雕花玻璃門後面的高大人影,她慌張地四處找尋可以防身的武器。洗髮精?沐浴乳?木頭刷子?或是磨腳跟用的去角質棒?喔,見鬼了,他到底在那邊站多久了?有沒有偷偷推開玻璃門偷窺她?
谷羿羯的嗓音飽含嘲弄。「別緊張,我不會進去的。我只是很好奇,就算洗一頭大象,也不用洗這麼久吧?你打算洗到脫皮嗎?我很擔心你是不是在浴缸裡淹死了,所以才特地過來關心一下的。」
綠喬咬牙切齒地回道:「是喔?那真是多、謝、你、的、好、意!」關心?關心他的大頭鬼啦!他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不但偷窺她沐浴,還偷聽她講話,真是可恥!
幸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浴室裡煙霧繚繞,再加上隔了一道霧面雕花玻璃門,還有整缸的雪白泡沫,所以就算這個卑鄙小人偷窺她,應該也看不到什麼。
谷羿羯笑意不減地道:「不用客氣,既然你不需要我幫忙,那麼,我就先到床上等你了。」
綠喬的雙手依舊緊緊護胸,死命地瞪著玻璃門,看他似乎轉身準備離去了,沒想到走沒兩步,他的腳步又一頓。
谷羿羯閒適地丟下一句話——
「對了,因為一樓大廳有挑高設計,所以,這裡的二樓相當於普通房屋的三層樓高,掉下去鐵定會摔斷你的脖子,明白嗎?」
說完,他才真的離去,並順手帶上浴室最外層的木門。
「啊?」綠喬傻呼呼地瞪著玻璃門,好半晌後才意會過來,旋即爆出羞憤的吼叫聲。「天哪!他聽到了?他全部都聽到了?他知道我打算從陽台跳下去溜走?喔,上帝∼∼」
沮喪地把整個人浸到池水中,綠喬惱怒到恨不得淹死算了。嗚嗚嗚∼∼好丟瞼!為啥上帝都不幫她,都站在他那一邊?他一定在笑她好愚蠢、好笨,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下一秒,谷羿羯剛剛所說的另外一句話又在她腦中響起——
我就先到床上等你了……
床?床床床?
「噗噗、咳咳咳……」綠喬猛然從池水裡探出頭來,拚命地乾咳,差點就被池水給嗆死。她滿臉恐懼地瞪著雕花玻璃門,彷彿那是一扇通往地獄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