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等著她來問,她問了表示她跟那孩子的情分已經定下。王暢歎了口氣,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
原來,老人家很中意梅春柔這個上流社會公認的標準媳婦,她人美、溫婉善良、兄友弟恭,而且事親至孝,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媳婦人選,可以幫忙生出極為優異的後代。老人家於是一心想撮合兒子與她的好事,不料,年輕人卻不領情。
先是梅春柔再三婉拒王家聯姻的請求,在老人家好不容易讓年輕人碰面,也發現獨生子王威對人品樣貌都極為出色的梅家千金頗感興趣,老人家以為這樁親事就要成功時,他獨生子卻閃電結婚了。
新娘子,並非老人唯一認定的媳婦人選,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
老人與獨生子的親子關係,就這麼一路往冰河地帶滑過去了。
老人個性專斷獨行,一旦決定就不容改變。也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梅家掏空案爆發時,梅應朗只是個高中生,梅香潔年紀更小,老人乘虛而入,向徬徨無助的梅家大姊提出了交換條件。為了保護弟弟和侄女,梅春柔同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下嫁當時已經離婚的王家公子王威。
這樁婚姻滿足了老人家的控制欲,卻造成了許多人的不幸福,其中尤以梅家姊弟受害最深。
最疼愛他的姊姊,為了他犧牲個人幸福,自己卻要面對丈夫浪蕩成性的事實,這教堅持留下來面對債務的梅應朗情何以堪,難怪他覺得沒臉面對春柔姐。梅應朗一定會覺得是他害了春柔姐吧?
難怪春柔姐明明已經嫁給王叔,梅家跟王家已是姻親了,梅應朗還是堅持要還這筆錢。他大概是想,錢早日還完,他姊姊就可以早日脫離苦海吧?唉,只要春柔姐一天沒跟王叔離婚,梅應朗的心就一天無法獲得解脫。
這麼說來,他為村人作牛作馬,身體勞累只能算是小事一樁嘍?
心,才是影響一個人至深的關鍵呀。
「您讓梅應朗當您的保鑣,是一種補償嗎?王爺爺。」
「你這丫頭。」難得喝到絕品紅酒,結果只沾五口就被她整杯端走了,王暢不悅地看著她。「我補償什麼!當年如果沒有我出面為他們解決債務,他們今天可以為了這種小事傷神嗎?」
「說的也是。」馮蜜拉拉高雅性感的黑色晚禮服。「梅應朗一定也是這麼感恩著,所以他明明應該好氣王爺爺,氣您硬要他姊姊當媳婦,卻讓她以淚洗面,天天面對丈夫花心不忠的事實,多麼殘忍。出門還要被人家指指點點耶,老天!難怪最後只好避居國外不回來了。唉,好為難哦,明明好氣的,但又感謝王爺爺在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過街老鼠喊打時,適時伸出援手。雖然這一切的援助是有交換條件的,但恩情就是恩情,不能忘。梅應朗是那麼重情重義的好人呀,他怎麼可能忘了呢,所以他只好一連努力賺錢還債,一連問人家老爺子的身體如何了?他無恙吧?沒事吧?」
王暢笑著,笑中滿是心疼,還有一絲悔意。「你會疼他一輩子吧?丫頭。」
馮蜜皺眉又嘟嘴:「什麼嘛,他是男人耶,應該是他疼我一輩子吧?」
「好好對待他,他是好孩子。我老了,以後只能交給你看著了。」
「您還很年輕,別裝老。」
「時間近了,你的資金什麼時候進來,你不想讓我早點退下來嗎?」
「什麼資金呀!」馮蜜大發嬌嗔。「暢流入股案是陳公子負責的,與我無關。您應該問他或是錢總嘛。王爺爺,您怎麼可以企圖拿我跟梅應朗的感情來牽制我呢,您好不應該。公歸公,私歸私嘛。」
「所以你這精明丫頭,乾脆把案子交給那姓陳的混蛋來避開干擾?」
「人家最近在跑另一件案子,不信您問梅應朗嘛。」看老人面帶微笑,她起身親一下他滿是皺紋的額頭。「您把梅應朗留在身邊,在陽明山最偏遠的地帶買別墅,是為了讓梅應朗和春柔姐可以隨時掌握彼此的近況,而不會太擔心對方,對嗎?」馮蜜忍不住想問:「插手王叔的婚姻,您曾經後悔過嗎?王爺爺。」
王暢沒正面回答她。看著比兒子更孝順的媳婦徐徐走來,他只是語帶惆悵地說著:「她的人生還長,是王家沒福氣。事情也該做個了結了。」
馮蜜不解其意。眼角瞄見一個氣質高雅的男人路過這一區時,她倒是對老家人那句「該做個了結」起了強烈的共鳴。
「王爺爺,我先失陪了。」
看見何南旭老是嚇得發抖也不是辦法,她決定今晚就把多年的惡夢給了結。馮蜜的眼睛盯著陪父親坐在另一端、臉色高傲淡雅的男人,她向梅春柔點了個頭致意,鼓足勇氣朝偏首與父親談話的男人走去了。
沒發現一雙柔美的視線尾隨她忐忑的背影飄了過去……
*** *** ***
偌大的舞池裡,擠滿了優雅起舞的人,小型樂團奏起華爾滋舞曲,炒熱了現場的氣氛。
「伯父,您氣色好好哦。」馮蜜先向笑容滿面的何父問安,接著以不容自己反悔的表情望著表情冷漠的何公子。「南旭,你不請我跳支舞嗎?」
「要!當然要,南旭正要開口。」何父呵呵笑著催促兒子:「別忙著陪我,你陪小蜜去跳一曲。」
父命難遠之下,何南旭只好帶著令現場女性醉倒的高雅風範,領著馮蜜走入舞池。他以令人驚歎的流暢與優美姿態,擁著害他有個悲慘童年、他非常不想碰到的任性千金翩然起舞。
馮蜜瞪著某人的領口冷汗狂冒,她的「何南旭不能症」又開始發作了。早知道她應該喝點酒的;不行,她不能喝酒。馮蜜想到上次她喝醉酒,在停車場糾纏何南旭,害他對她印象更惡劣的慘事,不禁呻吟一聲;她沒看見何南旭在聽見她呻吟之後,眼神冷淡地瞟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