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總算只剩下他們兩人,梅應朗摸著還在抽顫的睡臉。
他想跟小蜜在一起,不想再看著她離去。
光想念,已經不能滿足他。他變得貪心了,他想確實地擁有這份幸福。
他想掌握他的幸福……
「阿朗,她沒事吧?」
老人走後,緊張害怕的情緒全部表露無遺,沒想到這麼晚還有人造訪,梅應朗驚慌地轉頭瞥去,看見村長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似乎很怕看到他責難的目光一樣,頭不太敢抬起。梅應朗溫柔說著:「她睡著了,哭到睡著了……」說著,晴澈的眼瞳望向睡夢中猶會抽泣兩聲的嫣紅睡臉。
村長如釋重負,就要過來幫忙。「讓她躺下來睡,不然你手會——」
酸字還沒出口,村長就心酸不已地看見梅應朗看著馮蜜的臉上堆滿了深愛與憐愛。他拉高棉被,看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說著:
「我等一下……再……」
村長驀然停步,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驚慌了,因為今晚嚇壞的不止有她與馮蜜。或許,他才是那個被嚇得最嚴重的人。從梅應朗抱著馮蜜不放的雙手,村長終於認清一個事實——
根本不是馮蜜纏著他不放,而是阿朗放不開馮蜜。
是她自己白白錯失六年的機會,是她變得貪婪了。原本她真的只要他幸福就好,後來因為他一直待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似乎也不打算改變現況,她漸漸覺得這是他們兩人的幸福,未來似乎是可以期待,別人不應介入。對他的祝福於是漸漸變質,她變得貪心,漸漸把他當成自己的私有物。
最後竟然因為自己不知把握機會,任兩人的緣分流失,而怪罪馮蜜。
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可怕?
「村長——」
「阿朗,我——」
坐在紅眠床上,背向門口的梅應朗回頭對她一笑。「你先說沒關係。」
「我喜歡你……」看見他一臉錯愕,終究是沒膽量承受告白之後的結果,村長著慌了趕緊說:「我喜歡你這個朋友,我喜歡山居歲月,你、你卻不適合,你應該考慮我奶奶她們說的話。」
原來她說的是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鬆了口氣。梅應朗一臉溫柔地望著她:「村子就麻煩你了。」
村長差點哭了出來。
事到如今,除了祝福他,又能怎樣呢?他們終究無緣。
「祝你……」聲音抽顫了一下。「幸福。」
「我會的。」梅應朗凝望著淚痕猶濕的臉,溫柔低語:「一定會的。」
*** *** ***
隔天清晨,梅應朗醒來時,馮蜜已經不在床上。
他嚇了一跳,正要衝出去找人時,經過一夜哭喊,有著蟑螂般生命力的馮家大小姐已經回復滿面自信。她以堪稱天衣無縫的高明化妝技巧,掩飾住曾經丟臉崩潰的痕跡,刻意穿上最能展示她曼妙身材的窄裙和上衣,踩著十二月清晨的微風細雨,手上提著一隻裝著清粥小菜的食籃,喜孜孜地從村中化緣回來了。喜孜孜是因為成果豐碩,光是村長就被她狠狠地敲詐了一頓。
看見梅應朗從房間赤著腳衝出來,馮蜜趕快以粗到足以刮鋼板的聲音跟他說:「梅應朗,白奶奶沒事,小雞也沒事——」被他猛然拉入懷裡。
「你沒事吧?」
「人家的聲音好難聽哦,幸好我天生麗質還是很美。」抱著他,嘟嘴。
可見她真的沒事了。梅應朗低頭親她一下,放心去漱洗了。
兩人在下著微雨的晨光中共進早餐。吃完早餐之後,媚眸微腫的馮蜜得意洋洋地捲起衣袖,拉梅應朗站在她身邊,然後得意洋洋地展示她苦練多日的洗碗功力。總算,在十五分鐘之內解決了兩個碗和兩個碟子。然後,她面向梅應朗,一臉期待地等著。
梅應朗看了半天,實在是不瞭解她在等什麼。
「你怎麼沒有讚美我?」因為嗓音己破,不方便尖叫,她只好叉腰兼跺腳。「我今天突飛猛進,明明洗很快。人家練習好久耶,你都沒有讚美我!」
梅應朗笑了出來,低身親著很努力的千金小姐。「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的。」
「不管我做了多少努力,我做出來的成績都不算我的。我已經學會適應這種不公平,因為我沒辦法改變別人的想法,凡事總有一體兩面。我能夠順利進入投資界,家世確實幫助我不少,我沒得抱怨。但,我還是希望有人能看見我的努力,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好了,七點半了,你該工作了。」
馮蜜推推他,自己就要往外走。梅應朗拉住她。
「你去哪?外面在下雨。」
「今天既然來了,我想到幾個地方看看。你去工作——梅應朗,你幹嘛拉我過來,你今天不用工作嗎?」
「要啊。」
「不會妨礙你嗎?」
「你很久沒來了。」深深的凝視她,說著便將她拉進工作室。
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慧可人的她於是知道了,他希望她多陪陪他。
波浪板外,微雨不斷。
波浪板內工作室是兩人世界。她坐在椅子上,感覺他放慢工作享受,很專心的享受著久別的兩人世界,要多看看她,盡量不去想昨夜的驚魂。
今天,就讓他們多聚聚吧。
她手上拿著砂紙幫忙磨著,不會閒著。對任何事都懷有高度的好奇心,學習慾望旺盛。他怎麼磨她就跟著磨,做得有模有樣,表情微汗,比今天的他更專注。她感覺他今天特別飢渴、特別主動,動不動就親她吻她,一雙手好像多麼眷戀似的,偷到工作的空檔時總會摸摸她。
大概是那天被她拒絕大多次,今天想要盡情的補回來,所以忍不住想要摸摸她;大概是昨晚被她嚇壞了,所以今天總會忍不住的想要親親她摸摸她,以安撫自己依然嚇壞的心。
她當然是樂於接受情人的吻,當然是熱烈回應他每一個吻。
因為,情人的吻是全世界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