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冤家住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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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她唔唔兩聲,眼睛沒睜開,皺眉不耐地揮揮手,換個姿勢往裡頭側躺,口齒不清地咕噥:「走開啦,我還能喝……」

  他直起身,站在車外環胸注視她片刻,決定放棄軟性手段,彎腰探入車內,按著她肩膀扳正方位,然後伸雙手抓住她的兩隻手,將她拉出車外。

  「哎唷喂!幹什麼啦……」她總算睜眼,軟軟地趴靠車上,嘴裡一陣哼哼唧唧,也不知在說什麼。

  他關門上鎖,扶著她走向電梯,按電梯的同時慶幸自己今天有開車出門,不然從一樓大門走進大廈受到管理員的注目,說不定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唉,你不要搭著我啦……都跟你說了我沒醉……喏,我知道你是高悟森,我是陶菲菲……你住在我隔壁,我也住在你隔壁……住我對面的一個是小孟,一個是老孟……哈哈哈……」彷彿覺得很好笑,她自己一人笑得不可收拾。

  而看她那標準發酒瘋的樣子,他當然不可能相信她自稱沒醉的說辭。

  叮。電梯來了。

  他攙著她入內,她停下笑聲,嘴上仍嘰呱講個不停:

  「告訴你,上次孟老太太生日我還有去參加她的生日派對……」說著,她忽地扁嘴,貌似委屈。「結果小孟那叛徒啦……也不先通知我,突然就多了個男友,害我還誇海口說下次我一定找一個讓孟老太太看……啊嗚……我死定了……有沒有哪裡能郵購男友啊……我要七天內可以退貨的那種……」

  她異想天開的胡言亂語讓他有點好笑,明白應付一個喝醉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鬧,鬧累了她自會停止,因此始終不發一語。

  叮。二十九樓到了。

  出電梯到她家門前,他並不奢望她那醉眼昏花的模樣能自行開門入內,遂問:「你門的密碼是多少?」

  「我們?我們?什麼我們啊?」她咕咕笑,像火雞一樣。

  「……你的門。」

  「你誰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居心不良喔,問我這種問題。」

  「……」他開始考慮去敲對家的門,讓她寄宿別人家一天。

  她自認賣夠關子,這才掀盅:「嘿嘿,好啦,告訴你好了,是七七七七七七七,七個七啦!這個月星座雜誌分析,七是我的幸運數字!」得意沒多久,她說變臉就變臉,換上一副苦瓜表情。「可是那都騙人的,之前還說我會碰到什麼緣定三生的情人,虧我還把它當指標,努力想靠自己去找,結果連根鴨毛都沒有……」

  他任她喋喋不休,按開鎖打開門,將她帶進屋,本來想把她拋在沙發上,略一思量,改變主意走入臥室將她安置在床上,順手拿起一旁的薄被蓋在她身上。

  她身體一沾床,馬上自動換成舒適的睡姿,瞇起醉眼瞅他,嘴巴卻好像不打算休息。「我說你這傢伙真的很討人厭耶……每天就那一號表情,而且居然連看到蟑螂都文風不動,蟑螂——蟑螂耶!」

  他置若罔聞,眼角一瞟,發現她還穿著鞋,於是好人做到底,略蹲下身替她將腳上的皮鞋脫下放在床邊,再抬起頭時,正好面對她的臉。

  還沒來得及深思她唇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是怎麼回事,她陡然伸出單手攬住他的後頸,再將臉湊近,啵一聲在他唇上用力親了一下!

  即使給他機會倒帶回去重來一千次他都想不到她會有此舉動,腦袋瞬間當機,空白了足足三秒,隨即詫異地瞠目,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將她推回床上,不覺向後退了幾步,滿臉震驚。

  「哇哈,變了變了變了!」她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指著他的臉笑不可遏。

  他注視她片刻,震驚的表情慢慢褪去,內心也慢慢冷靜下來,伸手推正被她撞歪的眼鏡。聽說有人酒醉以後會胡亂親人,看來真有其事,想不到他會遇上。

  過了一會兒,她笑累了,閉上眼睛,趴在枕頭上呼呼喘氣。

  他站在床沿抹抹臉,很少覺得這麼累,轉身走了幾步,正欲離開,不期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喃問:

  「喂,我說……你覺得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

  ——又是三秒空白。

  他猛然停步,沒有回過身,從沒像這樣在短短幾分鐘內震驚了兩次。

  明知她在說醉話,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他也不明白,只是佇立著,腳像生了根,無法離開,也無法走近。

  直到耳中傳來細微均勻的呼吸聲,他回過頭只見……她睡著了。

  望著那張睡臉,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還是只有那個感想:她真會惹麻煩。

  離開她家,回到隔壁,他到浴室盥洗,面對鏡子看到自己嘴角微紅,靠近審視,是她留下的口紅殘印。

  他伸手輕觸嘴角,回想到方纔她的「強吻」,發現自己竟不感討厭。

  為什麼?因為她酒醉糊塗,所以他可以不介懷?原因應該沒這麼簡單。

  不知何時開始,她對自己的意義除了鄰居或朋友,似乎還有些額外的、特別的,不然他不會為她擔心、為她動氣,甚至為她失態。

  今晚的表現泰半出自於衝動,而他已記不起上次衝動是多久以前的事。

  若說他心湖表面結了層厚實的冰,勁風吹拂也不起漣漪,那她或許是從外太空飛來的隕石,下墜力道強得驚人,挾帶火花直接擊破他的防護濺起水花。

  心中那陌生的情感,是否跟所謂的「喜歡」或「愛」有關?遺憾的是面前的鏡子不是魔鏡,無法回答他的疑問,而他自己則毫無頭緒。

  那個吻太突如其來,他不記得是什麼感覺,唯一留下的是她的味道。

  烈酒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他感覺自己彷彿也有點醉了。

  *** *** ***

  隔天星期日,他早早醒了,知道她今天不上班,也猜到她大概會晚起。

  宿醉的感覺他沒試過,但見識過實例,不難想像她皺著臉抱頭痛嚷的模樣,因此他特地去買瞭解酒藥,等到將近中午時才去按她的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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