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閒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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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你追得上來?」

  「自然是可以。」她還有何哉呢。不過,雲家莊的人真是重情重義,七公子性命難挽,他們還是不放棄。

  可惜,可惜!太可惜,她始終在那扇門之外,被重情重義對待的名單上並沒有她。

  腳下又是一個虛空,何哉及時抓住她。山崖崩裂的速度奇快,她還沒走兩步,碎石又塌,她左腳一滑,再靠何哉穩住她。

  「大哥!」

  不知何時,天賀莊的少莊主竟自林間竄出,她一愣,渾身竟起無比寒意,何哉心知不妙,喊道:

  「姑娘跟著我!」

  大喊同時,他掠身上前,及時托住被點住穴道的賀容華。林間再次進出暗器,直往此處而來。

  何哉右手扛著賀容華,左手持劍硬生生擋住一枚暗器,公孫雲拂動袍袖,捲住另一枚暗器。

  暗器共三枚,公孫雲返身再追,但已是不及。

  「皇甫沄,側避!」他立即喝道。

  王沄眼明手快,側退一步,以玉簫抵住,噹的一聲,她滑退兩步,但也終於扣住暗器。

  她正吁口氣,腳下卻是再度虛空,一個踉蹌,她避之不及,竟滑下山崖。

  何哉面色大變,正要撲前逮住她的腰身,哪知林間又有暗器,這一次銀光對的正是賀容華,如果他不顧一切救她,那賀容華必死無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恍然明白教主精心計畫了什麼。

  「皇甫姑娘!」公孫紙大喊,撲向前要拉住她。

  言知之易,行知難……言知之易,行知難……墜落的身子速度並未減緩,她看見何哉眼底竄過狠意,隨即,他收手反身護住賀容華,放棄救她。

  就在他旋身之際,她已錯失被救先機。

  地面崩裂得厲害,公孫雲腳下極為不穩,仍是只手抽出腰帶,硬是纏住公孫紙的腰身。

  公孫紙極力要勾住她的衣袍,但速度不及她墜下,碎石直落,公孫紙痛挨幾下,心知閒雲撐不了多少,閒雲輕功再好,也需立足之地,何況他還負著老七,能撐多久?

  正這麼想的片刻,腰間緊縮,竟是把公孫紙拉了上去。公孫紙心一冷,知道閒雲當機立斷做出決定了。他撇開視線,不敢再看王沄。

  就這樣,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狂風吹得她寬袍膨起,她也知道自己在墜下,公孫紙不敢看她,這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她眼睜睜地望著白霧迅速攏去山崖上的身影,終於笑出聲。

  「哈哈……」她笑了又笑。「哈哈哈哈……」笑不止了。

  虧她煩惱了十幾年,今天倒好,結局提早出現了。

  她閉上眼,任著風速領著她的身子墜落。人死前不都該走馬看燈嗎?為什麼她腦中浮現的是何哉昨晚說的跟定她一生一世?

  她以為從此她可以稍微安心,因為多了一個有承諾的家人。

  她又想起公孫雲那親暱的笑,這樣的笑只針對他所謂的自家人。

  這世上不就是如此嗎?每個人心中都有重要的人,自然會剔除不能救的人。

  她只是不幸點,被歸類在這種可以救就救,不能救就放棄的人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早就知道有朝一日,她會被捨棄。何哉問她,明知允他回天賀莊為老父送終,下場必會被教主一網捕獲,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做?

  因為,她在等著何哉背離她。就算現在不背離,將來也會背離,而她果然料中了。

  公孫雲想拉她出白明教,願給庇護之所,可惜,大難來時他還是先選自家人。這是人的天性,她不會有怨,只是有一種「啊,終於發生了」的鬆懈感。

  以後也不必再煩惱她認作親近的人何時會離去了,也算是老天給她的好運氣吧。

  瘋子教主用這種手法讓她認清這點,讓她明白自身的孤單,唉,是不是太激烈了點?好好跟她說,她也早就懂的。

  如今把她玩死,瘋子教主到哪去找繼位人選?車艷艷是萬萬不可能,只怕新任教主繼位,車艷艷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她意識飄渺。山風不停地吹,令她有種錯覺,這風是要把她吹上天的,極涼的氣息拂過鼻尖,雖然明知生死在剎那,但對她來說卻像永恆。

  風嘯聲不絕於耳,她忽地掀開眼,瞧著不知什麼顏色的天空,突然間,她猛地咬牙,靴底試著踢出,在半空中踢了好幾次,竟然讓她踢到崖壁,她反應極快,藉力翻了個身,手中玉簫運氣抵住崖石。

  可惜她力道不足,沒有劍的玉簫只能算是個沒有用的鞘身,雖然使勁,但簫身直滑,嵌不進一個穩點,身子不似之前快墜,但照樣在下墜著。

  她再咬住牙根,扯下身腰長帶,飛地騰出,目標是壁上巨石。哪知,風速吹掀了她的腰帶,她愣愣看著,隨即又笑出聲。

  狂風將她朱色的長腰帶吹得狂舞亂竄,像是艷紅的血在眼前舞動。她恍惚盯著,注意到腰帶尾竟莫名纏上崖下的樹梢。

  她面色大喜,但盼這長帶不會中途斷裂,她連忙一卷又一捲纏上手腕,身子才跌進茂林間的剎那,勉強有止住之勢,崩的一聲,腰帶又被扯斷了,她整個身子硬生生跌在地面上。

  劇烈的楚痛幾乎自手臂蔓延到整個身子,嘴一張,連噴了幾次血,血花染上她視野中的天空,又盡數濺上她的臉。

  她瞪著半天,發現自己還能看見天上的雲,才確定她還活著。

  她勉強忍住嘔吐,強迫自身爬起來,左臂又是一陣劇痛。她臉皮不停地抽動,背脊陣陣麻感,但她知道要是現在不爬起來,便再也別想站起來了……

  她的面皮不停地抖動著,無法控制。她低頭看著左臂,這才發現肘骨自肉裡翻出,下臂幾乎要斷了,難怪她痛得連心都絞了起來。

  從小到大,她不是沒受過傷,但沒有像今天這樣九死一生,她有點驚訝自己竟能忍到這種地步,連個痛都沒有喊出口,她又想抹去滾落臉頰的血,卻發覺右手還緊緊握著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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