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場不是我設的,是陳莙莙。」滕岳悶聲的回答。
「那我們就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清楚明白。」鍾語歡大聲的說著,決心是比之前更堅定了。
滕岳點頭同意。讓陳莙莙證實一切,這是唯一的途徑。
「我們去花蓮住一陣子,你把工作先停掉,我找兩個熟識又可靠的人不分日夜的照顧你奶奶和弟弟妹妹,你覺得怎麼樣?」
滕岳終於恢復平常的處世態度,尤其當他慎重考慮到她的家人時,讓鍾語歡心中充滿感動。
「即使你不信,我還是要說,我愛你。」鍾語歡出其不意的撲進滕岳懷裡,大聲宣示著。
滕岳大掌輕撫著她的背,就怕這一切只是夢,當桂花落,香味淡去,就是夢醒時分。
第七章
午後花蓮海岸,風狂日照強,景色卻是令人不忍錯過的美。
「要下去吹吹風嗎?」駕車的滕岳見景致似乎比上次來時還更吸引他,不禁轉過頭去輕輕詢問著鍾語歡,而他的眼神和口氣似乎都被好心情給感染,恢復本性的溫柔。
「好啊!」鍾語歡的喜怒早已被他牽引,一切以順從他為原則。
滕岳將車平順的往路邊一停,兩人同時下車來。
鍾語歡為防頭髮被風吹亂而打結,事先已用發圈隨意紮起,儘管如此,太平洋上的風還是脾氣暴烈的刮著她的長髮,使她整張小臉不時被髮絲覆蓋。
「穿上吧!」滕岳記得將她的外套拿下車,說著的同時已經動手為她披上。「把頭髮藏在外套裡面好了。」又說著,將她的頭髮全塞進外套裡。
「你今天對我很好耶!」鍾語歡受寵若驚,她已經很久沒看見如同暴發戶紀念日那天清晨溫柔唱催眠曲的滕岳了。
「是嗎?」滕岳淺扯著嘴角,笑意令人難解。
他對她好,是有原因的。
既已決定要在花蓮將答案找出來,他就要有畫中人是滕峰的心理準備,但在做百分之百確定之前,他願意與她奸奸相處,用他真正的心情,以近乎是愛的感情來對待她,而不是強迫自己再當一頭野獸,將她看成一塊美味的肉,對她是又啃又嚼的。
他對她付出真感情,但最終是要收、還是要放,則取決於他們得到的答案。
這是滕岳這陣子反覆思索所得到的一個結果,他終究沒辦法只愛一個女人的軀體。
沒有加注靈魂與感情的肉體關係,竟是比他自己想像的還不適合他。
他試過很多次,每次一碰觸她,他就提醒自己只需將精神集中在她曼妙的軀體上就好,卻每次都在棲息她的發間或肩窩處時,動搖了信念。
在她的幽香與一顰一笑間,瓦解了所有偽裝的邪惡。
他無可控制的想要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更是如偏執狂似的在乎她的思想和感受,尤其渴望當他們交融時,她的心也是與他緊緊相貼。
他對她滋生的感情,讓他故作獸狀的粗糙矯飾再也騙不過自己的良心。
他要愛這個讓他此生初次心動、宛如經過海嘯襲擊般震撼他靈魂的女人!
他或者未曾尋覓過這樣的女人,但他遇上了,卻是無可言喻的熱愛。
而這份熱愛,是否到頭來會全數被他心中的陰影所掩蓋?
這他目前不肯再想。
「我希望你永遠都這樣對我。」鍾語歡笑瞇瞇的,一臉崇拜和愛慕。
「我也希望,不過……」實在不願意提滕峰,但此行目的卻是與他息息相關,滕岳的內心感受著實複雜。
「為什麼你這麼在意你哥哥?」鍾語歡眼神裡有畏怯,但她還是忍不住小聲的問了。
海上的風是那麼強勁,好幾隻海鳥逆風振翅飛著,卻被吹得頻頻後退,在空中傾斜而顛顛顫顫,讓人不忍卒睹。
滕岳有所感觸,竟覺得他跟海鳥有相同的難處。
「我的哥哥滕峰,是個很優秀的人,他的個性雖然近乎孤傲,但正直嚴謹,完全遺傳我父親的風範,我父親像欣賞自己一般欣賞著他,我從小到大都是在父親帶著為大兒子驕傲的眼神中度過的。」滕岳的眼神放空,內心為海鳥的處境而隱隱作痛。
隨著海浪拍擊,也隨著滕岳的敘說和空洞的眼神,鍾語歡心底產生一波又一波的悸動,以及伴著悸動所產生的深處迴響。
她情不自禁的攀住他手臂,看似無意義的動作,但卻讓兩人短暫交會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暖的火花。
「我不嫉妒我哥哥,相反的,我頗為敬愛他,但他確實是從小到大阻擋在我眼前的莫大陰影,你若問我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感覺?我只能說,也許是一個渴望被父親重視,卻總是得不到正面回應的小孩:心靈受創之下的彆扭反應吧?」
滕岳說完,倒是笑了一笑,眼前的海鳥還是進三步退兩步的往前飛著。
滕峰,是逆風,而海鳥的翅膀,是他的心。
他想飛進父親的眼裡,而風削弱了他的力量,卻渾然未覺。
「你的母親呢?」鍾語歡有預感這會是個傷心的話題,但她想瞭解他呀!
「我還在襁褓之中,大概五個月大時,我母親就去世了。我父親也沒有續絃,我和我哥都是褓姆帶大的。」
滕岳說起母親除了淡淡的遺憾和感傷之外,倒是沒太多的情緒,比起父親的冷落,想像著逝去母親的慈愛,卻使他得到更多的精神慰藉。
「你……辛苦了。」鍾語歡張開雙臂將高大的他,抱入自己小小的懷裡。
「這……沒什麼。」滕岳的聲音有點顫抖。
「如果沒什麼,又怎會因為畫中人有可能是你哥哥,你就這麼防著我呢?」鍾語歡倒是不忌諱的直說出來。
「你說到重點了。」滕岳拉開她的擁抱,兩眼凝視著她。「這就是我最不能釋懷的一點。」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一如之前我所強調的,如果畫中人是我哥哥滕峰,那麼我和你將不再有任何的可能在一起。你的夢中情人若是滕峰,我絕不會因為我愛上了你,就委屈自己當他的替身或是影子。」這是他一貫的堅持,不論他到最後會愛她多深,他都將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