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事這麼嚴重?」滕岳本性善良,又好商量,原先的冷漠剎那間被她的眼淚和楚楚可憐給扇了風點了火。「有話好說,別哭了。」他輕拍她的肩頭,赫然發現她全身都在顫抖,可見她真的很激動!
「你一定要幫我。」鍾語歡哀求,苦忍七天的委屈和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她必定有值得令人同情的遭遇,否則不會哭成這樣。同情心外加憐惜心,滕岳決定受理她的要求。
「這樣吧,我正想出去散步夜遊,你不妨與我同行,邊走邊說給我聽,不管什麼問題,我都盡最大力量來幫助你,好不好?」人緣好,不是假的。滕岳對於弱者通常有很大的包容力。
「好。」鍾語歡吸吸鼻子,低聲回應。
「那,我們走吧!」滕岳手往前方一攤,示意她方向。
鍾語歡眼裡留有淚光,揚起眼睫望他一眼,扯出個微笑,算是感謝吧!
滕岳的心,被她那說怪不怪,說不怪又很怪的笑意給震了一下。因著自己的心跳加快,他有點懷疑和不安,她是不是……也是怪胎?
他有點後悔了……
*** *** ***
滕岳是個相當迷人的年輕男子,情史必是可觀,平常被眾多蝴蝶般飛舞的美女圍繞,一同吃香喝辣,盡興玩樂他也自得自在,今晚首次與女人漫步在飄著桂花香的夜色中,心裡的感覺就只有奇妙兩字能形容。
當然,這奇妙以奇為重,大約佔七成左右,至於妙嘛——姑且就說莫名其妙。
走出滕岳家門前的車道,濃郁桂花香撲鼻而來,月光灑在桂花樹上,點點白亮和晶瑩,令人為之迷醉。
滕岳在瀰漫的香氣中,不自覺的微笑,暴發戶紀念日的開端挺不錯的。
才這樣想著,鍾語歡突然轉身擋在他前頭,近到幾乎要撲入他的懷裡,她激動的吶喊。「滕岳你知道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在失去了「他」之後,鍾語歡才知道自己這幾年來,感情早已涓滴累積成河。失去他,她勢必沉沒在河底,無法自救。
「是嗎?最重要的人不見了,那你報警沒?」滕岳直直站著,語氣平平。
他著實不明白她的來意,人不見是該尋求警方協助,而不是來找他哭訴。
「我要怎麼報警?不知他長什麼樣子、不知他的姓名,我要怎麼報警?」鍾語歡衝著他大叫,卻絲毫未覺她說的話有多駭人。
滕岳是真的被她嚇到了——被她的瘋言瘋語嚇到哭笑不得。
「小姐,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他不是遇到怪胎,而是遇到瘋子了!
他運氣果然沒比唐曜凡好,他倒寧願找上門來的是當初自己假想過的——一個要求返老還童的歐巴桑,那還比較好解決且許願者心理正常。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你聽不懂而已。」鍾語歡口氣放低,神情更為哀淒。
她的哀淒,一時讓滕岳以為她少婦喪偶,傷心到失去神智,導致胡言亂語。
「我聽不懂?那麼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可以嗎?」滕岳自認修養不差,但他實在沒耐性跟一個腦筋不清楚的女人瞎攪和。
動了怒,連桂花都不香了!他轉身往回走。
「滕岳!」鍾語歡立即追上,又擋在他面前,甚至情急的抓住他的雙臂。「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說!」
「不必吧?我又聽不懂。」滕岳拒絕,輕抓開她的手,再次警告。「何況我和你也不熟,你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的喊我?不然,我尊稱你一聲鍾小姐,從現在起,請喊我……」
「滕先生?」鍾語歡接下去說。
咦?她挺機靈的。滕岳吃驚的將眼光重落在她臉上,他不否認,這一刻她美麗的愁容,莫名的撼動了他,觸楣頭的感覺漸漸淡去。
心就這樣又軟化了。
「對,就叫我滕先生,因為我們不熟。」滕岳強調兩人關係生疏。
「是,滕先生,那麼你現在願意聽我說了,是不是?」鍾語歡又眨了眨她矇矓中有著熱烈期待的眸子。
那扇了又扇的翹睫毛,扇開他的心,也奇異地扇走他的不耐。
好吧!且聽她說。
「你說吧!但是,由我問,你回答。可以嗎?」只有這樣才能乾脆俐落。
「好。」鍾語歡點點頭,眼神就定在他臉上,偶爾扇了一下眼睫。
「你可以不必一直看著我。」滕岳竟覺得她的注視讓他不自在,也許是怕她眼睫扇來扇去的,會擾亂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你問吧。」鍾語歡收回原本仰著的臉,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而望向前方淡黃路燈投在地面上的陰影,模樣有些落寞卻又矛盾得美麗。
滕岳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你說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見了,請問是怎麼不見的?還有,既然是最重要的人,怎麼會不知他的長相也不知他的名字?最後,這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是男的。從我十九歲生日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我夢裡出現,我總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看得見他的側影,但他的聲音好好聽喔。在夢裡,他給我諾言……」一說起她的夢,她的表情生動而有光彩,似乎整個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個「夢」裡。
滕岳望著她,訝異。
除了訝異,沒有別的了!
第二章
夢、夢中情人?!
不理會滕岳的驚詫,鍾語歡鄭重其事的將她做夢的始末給分析得一清二楚。
漸漸的,他倒聽出了端倪,鍾語歡這女人在十九歲生日當天,在路上見過一位風采迷人的英挺男子側影,只是驚鴻一瞥,那男人卻自此成了她夜夜夢裡的不知名拜訪者。
久而久之,她就將之稱為情人,滕岳聽了卻只覺得那是她的自作多情。至於她的情人在夢裡為她許下情誓,也只怕是她自編自演的夢戲,戲演久就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