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珍微笑著開導她, 「常茵,走過愛情歷程或走過婚姻歷程的感覺雖然有所不同,但你不得不承認它們最終都將變成一種難以爭辯的長談。而假使小旖和大陶的愛情真的這麼經不起考驗,那倒不如早期發現,早期治療,省得長期抱病。」
想了想,常茵不得不同意鍾珍這論調。
「那……這盆卡司比亞怎麼辦?」常茵看著鍾珍手中那盆明明像「草」,卻偏又叫「花」的盆栽。
「帶回家等小旖澆水,反正她很快就回來了。」鍾珍答得輕鬆。
「那櫥窗裡的那件新娘禮服怎麼辦?」常茵又煩惱的望了望玻璃櫃子裡那件令三人驚艷的白紗禮服。
「租回家等小旖試穿,反正她很快就回來了。」鍾珍應得愉快。
但,誰又能斷言,何旖旎這一去,真能很快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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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數小時的火車,又轉了兩趟公車,何旖旎終於找到這座隱於山水間的小村落,並且在某個熱心的歐吉桑帶領下,找到位於這個小村落偏僻一隅的大鐵皮屋,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
綠屋外革木扶疏,逐漸落下的夕陽催促著她和阿騰見面,以便趕在天色未暗之前下山。她伸出的手微微顫抖著,鼓起勇氣敲下門時一顆心急速鼓動。
門在兩分鐘之後突然打開,門裡探出一顆小頭顱來。
不是阿騰,她的心「噗咚!」一跳。
「你找誰啊?」
是個嬌小,膚色微黑、長相甜美的女孩,聽她說話的口音,很像原住民女孩。奇特的是,她的眼神有點熟悉。
「我找葉騰,就是--兩隻眼睛看不見的那一個。」何旖旎特別強調。
「眼睛看不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強調?」
「呃!抱歉,我只是唯恐你不認得……」何旖旎囁嚅的道。
「我們這附近誰不認識葉先生。」看來,阿騰是這女孩的偶像。
「那麼,請問那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葉先生在不在家?」她輕鬆的說。
「你是誰?找他有什麼事?」女孩一副質詢的架勢。
想了想,何旖旎答道: 「我是他的……同學,老同學。」
「最近來找他的老同學還真不少,兩天前才來了一個男人,現在你又來了。」女孩邊咕噥邊打量她: 「你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私事!」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她可不想告訴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孩,關於她和阿騰之間的事。
「什麼私事?」
乖乖!這女孩可真倔強,她究竟是誰?阿騰的「保母」?現任女友?何旖旎被她的咄咄逼人惹毛了。 「我說私事,就是不干你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葉騰在不在?」
「不在!」
「如果不在,請問他去哪裡了?」何旖旎的口氣變得有些嚴厲。 「我從台北大老遠的趕來,我不想白跑一趟,我想他也不願意錯過我的。」
瞪視她數秒,女孩才不情不願的說: 「黃昏的時候,他喜歡在西邊的斜坡上散步。」
「西邊的斜坡?怎麼走?」
「西邊的斜坡當然是往西走。」女孩賞她一記白眼,說完便毫不客氣的將門關上。
何旖旎懊惱的覺得自己還真是自取其辱。
所幸,兩分鐘後,她就找到了那山地女孩口中的斜坡,接著,她聽到了一串十分熟悉的口琴聲,同時,她也看到向著落日的坡面一隅那個穿著黑衣、似曾相識的男性身影。
是阿騰,何旖旎一眼便認出他來。
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也更瘦了,還留了幾乎及腰的長髮,長髮在風中飛揚。
或許因為那口琴聲,以及他口中吹奏的那首「The Way We Were」 (往日情懷)。以前,阿騰的住處有這支錄影帶,也是她的最愛。每次看這部老電影,她一定哭得稀哩嘩啦,而阿騰卻每次都故意將這首動人的旋律改編成輕快詼諧的音樂來逗她。
但這一刻,他的口琴聲已經找不到一絲快樂,恢復成那種沉鬱得讓人不由得想落淚的曲調。
這個男人,果真如鍾珍所觀察的,對她是餘情未了嗎?
何旖旎遠遠的站著,靜靜的觀望,默默的回想。
除了訂婚那夜,她幾乎忙碌得沒有時間回顧過去,但在即將與阿騰面對的一刻,她突然發覺自己依然打心底懷念著一些朋友和失落的過去。
她安靜的靠近他,他突然的回頭令她呼吸一緊,他高挺鼻樑上的墨鏡,提醒了她,他目不能視的事實。
「誰?」他停住口琴的吹奏,敏感的問。
何旖旎歎息,一股刺人的哀傷漫過她的心。
「是答娜嗎?」他摸索著身側的枴杖,順便側耳傾聽:
「是我。」她走到他身邊。
「誰?你……是誰?」她幾不可聞的聲音令他惶亂的往前踏了兩步,幾乎撞到她。
「是我,我是何旖旎。」
「小旖?」他先是一愕,然後露出無法掩飾的狂喜。他揪緊她的臂,緊得她發痛。 「你來了,你果然來了,我就曉得,河豚錯了,你不會那麼無情。」
她不自在的掙扎著。
「對你,我確實做不到無情,但也不可能再生愛情,所以……請你……放開我,同時,請不要曲解我的來意。」
像被潑了一盆水般,阿騰鬆開她,狂烈的熱情也在瞬間冷卻。「那麼,你的來意是什麼?表示你的同情?還是分享你的喜訊?河豚說,你的未婚夫是個英俊多金的青年才俊。」
「既然你都清楚了,那麼就有風度一點,恭喜我呀!」他的態度令何旖旎感到不悅。
「風度,我一向沒有,但說到恭喜,當然,我得恭喜你和你的另一半永結傷心,永浴煉獄。」
「該死的,你這個舌頭長刺的睜眼瞎子,如果不是 『河豚』三番兩次的求我來看你,如果不是你那封搖尾乞憐的信,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何旖旎氣極了,口無遮攔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