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巧月你冷靜點!」南宮杼只得出聲求饒。
他該慶幸她在氣憤之餘還能保有理智,淨拿些不具殺傷力的小東西丟他,而不是直接抄起桌子或沙發朝他當頭砸下,或再以一記過肩摔把他給丟飛出去嗎?
「冷靜?我還不夠冷靜嗎?我要是不冷靜你早被我打扁了!」
她隨手又拿起一隻裝滿玻璃彈珠的壓克力罐朝南宮杼丟去,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卻讓整罐玻璃彈珠撒了一地。
嘩啦一聲,彈珠墜落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深夜,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他們倆都因這突來的聲響靜止了動作,沉默地隔著桌子對望。
就在這氣氛凝結沉重的一刻,某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南宮杼腦海,讓他激動地擊掌大喊──
「是了,我想起來那是什麼味道了!」
*** *** ***
對南宮杼來說,一樣東西只要讓他嗅過味道,就很難從記憶中抹去。
那天,從綁匪駕駛的廂型車內傳出的特殊氣味他的確聞過,正是之前為了查出弓巧月身上香氣來源時曾聞過的某品牌藥皂!
他懷疑車內一定有人曾長時間載運過該商品,或是曾停放在存有大量原料香精的地點,例如工廠、倉庫等地,才會讓車內瀰漫著如此濃重的氣味。
「這個車主肯定是藥皂的愛用者,要不就與該製造商有來往,才會整車充滿那獨一無二的特殊氣味。」他大膽地加以推測。
憑著這點線索,他與弓巧月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上網查詢該廠商的相關資料,卻意外發現藥皂公司早在一個月前經營不善倒閉,還欠下了不少債務,聽說負責人因為地下錢莊及黑道上門討債而連夜跑路。
巧合的是,該公司負責人與小牛的父親在生意上曾有往來,網路上還有幾張藥皂公司辦活動時,負責人與小牛父親合照的照片。既然彼此認識、又清楚小牛富裕的家庭背景,這使得藥廠負責人涉案的可能性大幅提升。
兩人有默契地暫時將私人情感擺一邊,因為這時候救人最重要。
「就是這地方嗎?」望著三十公尺外的一間廢棄倉庫,弓巧月微蹙著眉遲疑地開口。
「請相信我引以為豪的靈敏嗅覺,那輛車從裡到外都沾滿了特殊的藥草味,只要聞過一次就忘不了,我不會認錯的!這家藥皂廠商在北部只有這個據點,位置既荒涼又偏僻,是最適合藏匿肉票的地點。」急著建功討好愛人,南宮杼詳細地分析道。
「雖然你聞得出車裡的氣味,但不代表綁匪就會回到這地方。」她凝著俏顏冷冷開口,毫不客氣地挫他銳氣。
昨夜的怒火尚未平熄,若非身旁男人像顆牛皮糖似地纏了自己一整天,她才不會讓拳腳功夫不靈光、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跟自己一道前來冒險。
「他們一定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地方,再說如果真是藥皂公司負責人策劃整起綁票案,以他現在四處被黑道追討債務的窘況,也只有這個廢棄倉庫能躲了。」他對自己的判斷頗有自信。
小時的經歷,讓他曾對這類歹徒的犯案手法與習性做過一番研究,不料現在竟會派上用場。
「瞧,倉庫後方的樹林裡……看見沒?是那天犯案的車沒錯!」
指著遠處幽暗的樹林間,南宮杼認出了那輛車窗殘破的深色廂型車,而這項發現讓兩人士氣大振。
「太好了,這樣看來小牛被藏在這裡的可能性很高。」彷彿吃了顆定心丸,弓巧月眼中閃耀著熠亮的光芒,摩拳擦掌地說:「今晚歹徒與牛家約定交換贖金,警方幾乎全到現場待命,綁匪應該也是吧?頂多留下一兩個人看守,說不定可以趁這個機會直接把孩子給救出來!」
「開什麼玩笑,你要親自上陣?那多危險!無論如何都該等警方來再行動……喂,巧月你想幹什麼?」他反對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見身旁的女人猛地自腰間抽出那把眼熟到不行的逆刃刀。
搞什麼,原來她帶的不是練習用的木劍啊?!
銀白刀身在月光照撫下閃著森冷光輝,讓他見了頭皮一陣發麻。唉,他這個情人什麼都好,就是崇尚武力這點令他心驚又頭疼。
「貿然行動是很危險的,我已經通知專業人士前來處理,你別輕舉妄動!」他緊張地低喊,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小孩嗚咽的哭泣聲。
怎麼回事?!
藉著幽暗的月光,他與她瞪著側門緩緩開啟的廢棄倉庫,兩名粗壯男人從裡頭步出,其中一人手臂挾著頭罩黑布、不停哭泣抽噎的小男孩。
「小牛?真的是小牛!」
「混帳傢伙,居然這麼對待小孩子!」
見到這個情景,弓巧月與南宮杼不約而同地低喊出聲,胸口燃起熊熊怒焰。
「干,死小孩吵什麼吵?信不信老子一個不爽把你給宰了!」隔著一段距離,年輕男子暴躁的怒罵清清楚楚在深夜中響起,嚇得小男孩連忙噤聲,卻也教弓巧月握著刀柄的指節用力得泛白。
「弘仔,沉著點,要動手也得等老大拿到錢再說。」另一名操著台語的男人開了口,嘴上叼著的香煙在黑夜中升起陣陣白霧。
「嗟,雄哥,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吧!要不我先挖個坑做準備?」嘿嘿詭笑幾聲,年輕男子一把將小男孩丟在泥地上,取過鐵鏟不住揮動著,在荒涼的土丘上來來回回踱步,躁動難耐的模樣活像嗑了藥的毒蟲,極具威脅性。
這些人,果真不打算留活口!
彷彿往日的惡夢重演,南宮杼聽著男人們冷酷無情的對話,只覺得背後一片冷汗,就連緊握的掌心都滿是濕意。
正當他在腦中紛亂地思考著對策時,身旁人兒早已難忍怒意,壓低了身形以長草做掩護,搶先一步開始行動。
第十章
「巧月,你快回來!」
這女人,做事老是這麼衝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