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樣愛我,不是為了讓我變成別人可有可無的後備,如果我答應你,那便污辱了他們的愛和我的感情,如果這是你說的原則,那麼我無法放棄。」
關本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不容許她有絲毫閃躲。
「你要結婚的消息,我是在雜誌上看到的,」她突然改變話題,聲音平靜,並非抱怨,只是陳述事實。「一開始有點難過,因為你沒跟我提起,可是後來我想想,或許就是這樣了。」
他近日來的冷淡、晚歸、公然約會,她全都看在眼底,心裡的決定也逐漸清晰。
如果連無聲的驅逐都讓她如此心痛,那麼她情願他不要親口說出來。
「什麼叫就是這樣?」看著她越來越疏離的表情,關本律失控地提高音量。
看著他難得的失控,她可以自我滿足地幻想那是他的在乎嗎?
許久,她歎了口氣。「本律,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神啊!給她勇氣吧。她需要很多很多勇氣,才能說出讓她這麼痛、這麼痛的話。
「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她輕聲地說:「我不想讓任何人痛苦,也不想變成姊姊那樣,一輩子辛苦去追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我很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真的,跟你在一起不只是因為寂寞,你一定知道的。」
不!他不知道!關本律握緊了拳頭。
如果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對他有點感情,為何可以說走就走,一點努力也不做?
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他感受不到她眼申明顯的哀傷和不捨,看見的,是說走就走、一點也不留戀的她。
如果她對他毫無眷戀,他又何必在意強求?
「隨便你。」冷冷拋下一句話,他轉身離開房間。
也離開了她的世界。
*** *** ***
她破壞了承諾。
在家人的墓地前,黎詠寧整理過環境,上完香,擺上鮮花,然後才疲倦地靠坐在冰冷的墓碑旁,想從毫無生命的冷硬物體上,得到一點點溫暖。
想當初,她曾經那樣毅然決然地誓言在還清債務前,不再來祭拜,只為了賭一口氣,想證明自己一定可以辦到。
可是現在債務還沒還清、又愛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她卻還是來了。
或許是因為有一點點疲倦、有一點點想耍賴吧。她替自己找了借口。
將近三年來不斷努力工作,還清債務只是遲早的事,雖然愛上關本律,相信她也一定能學會放棄他,繼續走下去的。
所以,爸爸、媽媽跟姊姊,你們讓我這一次好不好?她趴在膝上,任淚水沾濕衣袖。
搬出關家之後,她找了間小套房,回到單身生活。
這些改變不難,打包、找房子、搬家,甚至不用一個星期,可是,要忘記他,真的好難。
最近關林兩家的婚事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媒體聚焦在那對俊男美女身上,自然也挖出了她和關本律交往的新聞。
面對媒體追問,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一概否認並大方祝福,好像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一點傷心難過或不甘,慶幸的是,或許她偽裝得太成功,媒體對她也漸漸沒了興趣。
在工作室裡也是這樣,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不提,好像關本律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她再一次剩下自己。
可是她不後侮,真的。
姊姊也是這樣的吧?
就算愛一個人愛得很絕望很用力,可也不曾後悔吧。
因為那個人太好,不能忘記,也不想忘記。
所以……爸爸,雖然還債的日子過得比別人辛苦,可世界上還是有好事情會發生的。
就像我遇見了他……
臉頰貼著冰涼的墓碑,熱熱的淚水滑過臉頰,她無聲啜泣著。
雖然很痛苦,甚至會覺得,如果沒有這兩年的相處和付出,或許現在就不會這麼折磨,可是她仍然一點也沒有後悔過。
如果時間倒退,她還是會選擇跟他在一起。
就像她跟他說的,那不只是因為寂寞。
絕對不只是寂寞而已。
她想,對關本律來說也是如此吧。
這麼久的時間,一定不只是因為身體上的吸引,他一定也有一點點喜歡她,所以才願意任她無理撒嬌地寵溺著她。
只是,他的人生跟她不同,對他來說,她還不夠重要到足以左右他的人生目標。
她相信他是愛她的。
只是,這還不夠。
*** *** ***
微風習習的宜人乍後,一輛深色轎車穿梭在繁忙的台北街道。
車裡坐的是近日來備受矚目的准新人,可是車廂內的氣氛卻異常詭異,沒有一絲喜氣。
按照程序,關本律挪出一天,公事化地陪林茗恬到婚紗會館挑選結婚禮服,只是他臉色不佳,連日來的悒鬱煩悶全都清楚寫在臉上,冷硬得令人不敢招惹。
「需要我幫忙嗎?」林茗恬突然打破沉默。
他沒回答,仍是一臉的無動於衷。
林茗恬見狀,只好將話說得更清楚。「你不是因為我的事惹女友不高興,需要我去幫你跟她解釋嗎?」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而壞人姻緣。
「誰告訴你的?」唯一的反應只是冷凝她一眼。
「猜的。」她淡淡地回答,「昨天X週刊報導婚事的消息,順便提了你的情史,還訪問一位跟你來往密切的黎小姐,儘管她本人一概否認跟你有任何男女關係,可是根據我的消息,似乎不是這樣?」
「她這麼說?」關本律的嗓音瞬間凝結成冰,握著方向盤的指節不自覺緊握突起。
「她有沒有這麼說我不清楚,可報導是這樣寫的。」
能看到以冷靜出名的悍將為了女人失控,她倒是對那名黎小姐起了莫名的敬意,能讓這麼理智的男人在半個陌生人面前展露真實情緒,一定是名奇女子。
「如果造成你的困擾,我可以跟黎小姐談談。」
「不用了。」他冷淡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