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陰雨綿綿,冷風淒淒,空氣是冰冷的,氣氛很哀傷。
今天,是芮家夫妻的入殮日。
芮正仁、都秀慧,兩人正值壯年,人生路該還很長,然,意外卻找上他們。
一場車禍,奪去兩條寶貴生命,也讓兩個女孩失去雙親。
芮夏荷、芮夏蓮,一對可愛雙胞胎,生得這般美麗又惹人憐愛,老天爺怎忍心如此無情對待?偏偏,祂就是真的忍心,因為事實就在眼前。
想著想著,邊鎮忍不住心酸也鼻酸,為好友一家子感到悲傷難過。
「叔叔,爸爸媽媽呢?小荷好想他們,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芮家長女夏荷輕扯動牽住自己的大掌,小小臉蛋仰得高高,她等待著答案。
「小蓮也好想爸爸媽媽。」芮家幼女夏蓮也出了聲,稚氣小臉上滿是天真。「叔叔,你說爸爸媽媽去了天堂,那可不可以也送我們去啊?我們想跟他們一起呢……」
年紀小小,芮家女兒們不知什麼是葬禮,她們只想快點回家,回到疼愛自己的雙親懷裡,而那純稚的童言童語,讓邊鎮聽得更難過也心疼。
「小荷、小蓮,對不起,你們還太小,不可以到那裡去。」哽著聲,邊鎮難過說道。
多可憐,沒父沒母又沒親人,這兩個孩子往後怎辦?欸,真是命運弄人吶。
「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去?我們想爸爸媽媽啊!」好幾天沒見到父母,小女孩們很難過也很不安。
「乖,等你們長大,長大就能去了。」說謊是種罪,尤其是對年幼無知的孩子,但,請原諒,他不得不這麼說。
「那還要多久?」
「很快,很快的。」不敢再面對她們,邊鎮喚來妻子。「小雅,先帶孩子們回去,我想在這多留一會。」
「好。」點點頭,邊竺雅知道丈夫的難受,也明白他想獨處的理由,所以她讓他一個人安靜,不多做停留也不多說半句,領著自家兩個男孩及芮家兩個女孩走開。
當妻子帶孩子們走遠後,邊鎮才又看向好友夫妻,靜靜、靜靜凝視許久之後,他終於作出了決定——
「正仁、秀慧,你們放心,小荷小蓮就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們,就算有一天我老了、不行了,也會要我兩個兒子守護她們到底……」
第一章
十七年後
時間過得好快,彷似才轉眼,十七個年頭卻已飛過。
當年的小女孩們,經過歲月洗禮之後,如今已亭亭玉立,不再懵懵懂懂。
所以,她們也早就知道,此生是再見不到摯愛的雙親了,因為「天堂」不是每個人都能去的地方,至少,活著的人到達不了。
但,怪叔叔編派了謊言?不,不能怪,因為叔叔從來就無心隱瞞,只是無法跟年幼的她們說明,所以她們當然不能也不會去怪罪誰。
「唉。」舒了口氣,芮夏蓮停下步伐。
垂眸,微側首,佇足長長木綿道下,她不是想感受美意,她只是在煩惱著。
煩惱什麼?當然是未來。
為什麼煩惱?因為她很茫然。
她,芮夏蓮,今年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卻對未來感到彷徨。
當然,如果她願意,是可以繼續深造,可惜她沒那雄心壯志,碩博士頭銜不是她想要的。
那麼,不再往上讀,就該找工作了,只是,唉……叔叔一定不會肯的。
她一直很想工作,也提議過要半工半讀,叔叔卻始終不答應,對她實在保護過度了。
她想自立,真的很想,但叔叔那關真的很難過……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芮夏蓮很無奈。
微垂首,細長髮絲滑落,掩蓋住臉頰右側,替她添加了數分美麗。
是的,芮夏蓮很美,美得清新、美得嬌柔、美得婉約、美得……噯,總之一句,她就是美。
也因此,男人總是相當容易戀慕上她。
但,她並不以此為傲,相反的,她其實覺得困擾。
為什麼?很簡單的,因為她心裡早有了人,自然不可能再給誰機會。
「夏蓮,芮夏蓮。」
忽爾,一道男聲傳來,她抬眼看。
是方子程,大學四年來,她總看得見他,不想去猜是刻意或偶然,總之,只要他不說喜歡,她樂意當他是朋友。但,也只能是普通朋友,因為再多的情誼,她也給不起了。
「有事?」等他跑近,她才問。
「沒,看見你,打個招呼。」跑得很急,方子程還有點喘。
「原來這樣。」點頭,表示瞭解,她淡淡笑著。
「是啊,就是這樣。」嘿嘿傻笑兩聲,又憨憨地摸頭後,他才又說:「我現在在私人社服機構做服務,你呢?」
「我?還茫然著。」輕搖頭,她歎笑,笑得虛無縹緲。
「沒特別想做的事?」那笑容雖縹緲,卻很迷人,讓方子程更為著迷。
總是這樣,她看來就像與世隔絕般,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想做,也不一定能做。」她不是懷疑自己的能力,是想到叔叔對她的保護。
「不試,怎知不能?」方子程卻以為她是否決了自己。
「……」她知道,他是誤會了,所以但笑不語。
「不如這樣,我們機構還缺社工,回頭我去幫你問問?」
「這……」他的提議,她很心動,但不敢答應。
「別這啊那的,咱們都是讀社工的,學以致用不是很好?就這樣說定了,過兩天我給你電話。」
「那好,再聯絡吧。」瞧他這麼熱情,她倒也不好直接拒絕了。
「好,就這麼說定,我先走一步,跟教授約好了,要請教些問題。到時聯絡,再見。」擺擺手,方子程笑說再見。
「嗯,再見。」笑看他離去,她又陷入沉思。
工作嗎?其實,她真的好想試試。一直想做些有意義的事,才選了社工這門科系,只是叔叔那關……唉,不管了,到時再說吧。
反正,她都二十二歲了,也大學畢業了,總不能老讓人白養著。她真的想自食其力,也是真的想要有所付出,她再不想當溫室裡的花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