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楓家二女走遠了後,鈴鐺拉回心思,喃喃自語著。
「怎麼辦?妳果真是個笨鈴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看來他和楓姑娘的事我是幫不上忙了,或許那姓曲的說得對,是該放手放心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她那雙美眸裡陡地閃過一抹光芒。
「如果真想幫他,那就豁出命去為他盜回『散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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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兩匹快馬朝向東方奔馳而去,在奔出了一段路後,樂無歡問向曲無常。
「你的用意無非是不想讓洛姑娘以身涉險,幹嘛非將話說得那麼傷人?」
「傷人嗎?」曲無常不以為意地輕笑著,「想當我的徒兒就得將心臟給練強點,這麼容易就被人打倒,那還有什麼未來可期?」
「你現在是想順便警告我嗎?」
「沒!雖然你曾說過要去修術當妖精,但我可沒打算收你為徒,只是這一路上我會找機會教你些速成術法及咒語,以備不時之需。」
「咱們這就直接上嶗山?」
「沒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說完這話後,曲無常沒再作聲,逕自將目光調轉向前,專心地策馬奔馳。
嶗山歷來被譽為「神仙之宅,靈異之府」。
遠在秦代,方士徐福率童男、童女各三千,赴瀛洲三島,為始皇尋求長生不老之藥,即是從距此不遠的「徐福島」而履程入海。
漢唐以來,屢有道士真人來嶗山棲居修行,自宋代起,嶗山開始建起大批形勢宏偉的宮觀,著名的有太清宮、上清宮及太平宮等等。
由於山上宮觀甚多,為了挖出蠍魔棲身所在,想必到時兩人還得多費神。
快馬奔馳,數日後他們來到距離嶗山不到百里的南泉莊。
由於時近黃昏,兩人原想借宿休息,卻發現天都還沒全黑,卻已無一戶人家是開著門的,甚至家家戶戶都在門前,插上了可用來辟邪的茱萸。
樂無歡翻身下馬,找了戶人家叩門,好半晌後才終於有人戰戰兢兢的來應門,可雖是來應門,卻只敢將門打開一條小縫,露出一雙飽含驚懼的眼睛。
「方便借宿嗎?咱們要上嘮山,明兒個一早就走。」
「不方便!不方便!一點也不方便!」屋裡那人拚命揮手,「為了你們好,奉勸你們千萬別選在咱們這附近落腳休息,快點走!」
「我要原因。」
「還能有啥原因?」門裡的人歎了口氣,「若非咱們世居於此,所有家當根基都在這,否則也就早跑了,你不知道咱們這裡……」那人左顧右盼,壓低嗓音的吐出兩個字:「鬧鬼。」
「鬧鬼?」
「沒錯!」門縫中的那對眼神滿載著恐懼,「專門挖掉人心、人肺等臟腑的鬼!不……我不說了,要不若讓鬼嫌我話多,跑到這裡來,那咱們家可就慘了。」
話說完,砰地一聲,門不但再度關上,還趕緊落鎖,再也沒有聲音了。
「鬧鬼?」
跟著下了馬的曲無常,站在樂無歡身後,滿臉含笑地在掌中拋著韁繩。
「這個有趣,只不過多半的鬼沒這麼大本事,反倒是妖或魔還較有可能。」
一點也不有趣!
當兩人循線找到村民們埋葬受害者屍體的地方,鏟開了土,挖出死屍時,只見那些死屍就連死了都還駭睜著大眼,眼皮無法閉緊,果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至於他們的身軀,胸腹之際露出個大洞,裡頭都已經開始長蟲生蛆了。
在面對一般人看了肯定要作嘔的屍體時,曲無常卻只是嘖嘖稱奇。
「好本事!狠!準!快!乾淨俐落!毫不猶豫,就像是已經做過了上千次,連開膛剖肚都不需要,隔著肉骨就能確定對方臟腑位置,且更本事的是,對方的工具,是手。」
「肚子裡少了什麼嗎?」樂無歡跟著蹲下身審視著,卻在問出口時心底陡生一陣涼意,因為他聯想到一件事情。
「心、肝、腸、肺、腎!」曲無常側首笑咪咪的看著他,「怎麼?想到熟人了?」
果然!
樂無歡心頭一沉,面色難看地將有關於蔡氏小棧的名菜鹵五雜,告知曲無常。
「這樣聽起來,嘿嘿……」曲無常一臉等著看熱鬧的壞笑,「你那小鈴鐺對於此案,絕對涉有重嫌。」
樂無歡不說話了,面色頹然地跌坐於地。
他雖沒吭聲,曲無常卻很清楚他在想什麼。
「你雖曾說過只要她是鈴鐺,你就什麼都不在乎,就連她變成男人你也能接受,但樂無歡呀,你終究是無法接受你的心上人,可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的事實吧?畢竟你身體裡流的呢……」曲無常伸指戳戳他的胸口,「是名門正派,江湖世家子弟的血統,不用人家開口求,自然而然就會將衛道除魔,拯救萬民的重責大任往自己肩上扛去。」
樂無歡抬眸看著天上的月亮,一臉深受困擾樣。
「你呀,當日還在你父親面前誇口說要入深山修術當妖精,卻不知其實妖術易修,妖心難求,要想當個成功的妖王或魔王,心腸一定要夠狠,手段一定要夠辣,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無辜生命。當日聽你那樣說時,我只想大笑,倒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我太明白你只是外表看來冷情,若真遇到了事情,那些早已在你觀念裡根深柢固的俠義為懷性子,就會跑出來了。
「想想看,如果我們找到你的鈴鐺時,正好看見她在屍堆裡挖人心、人肝,且還邊挖邊露出得意的邪笑,你會怎麼做?殺了她?還是為了愛,假裝一切沒看到?」
「我不知道,但……不!」臉上的迷惘掃去,樂無歡轉頭直視著曲無常,「鈴鐺不會這樣的,就算她真是被她師父逼著去幹壞事,但我想她絕不會用上如此殘忍凶暴的手段去屠害人命的。」
曲無常點頭淺笑,「算你對她有信心,也還沒慌得失掉判斷力,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幾天了,她只比咱們早半天離開樂府,就時間這一點來說不可能是她。此外,若按你方纔所形容的鹵五雜,我雖沒能親眼見著,卻已隱約能猜著,那裡頭該是摻進了『辨惡散』,好方便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