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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那男子經常進宮,一臉嚴酷,不苟言笑,剛正不阿的態度和自律自製的個性,讓她忍不住傾心,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那男子正是掌管承天宮法紀的神官……」

  平常聽出他所指何人,臉色一變。

  「從容,你在胡說什麼……」他驚喝。

  「她暗戀著那個男子,卻苦於自己的身份,終致因相思成疾。」

  「住口!」他怒斥。麗妃從以前就愛慕著他?這太誇張了!

  「她病了,病得不輕,急壞了御醫,也急壞了玉皇,這時,這個男子入宮稟奏,玉皇召他進麗妃殿,當場批奏章,女孩終於見到思慕之人,病立刻好了大半……」

  「從容!」平常愈聽愈心驚。

  「女孩好像又活了過來,她經常躲在角落看著那男子,一顆心愈陷愈深,無法自拔……」

  「別再說了!」平常急吼,上前抓住從容的肩。

  「重點來了,你就聽完吧!」從容一笑,接著又道:「女孩把自己的感情鎖在心裡,她以為沒有人知道,可是,宮中人多口雜,她的心事,還是被某人瞧出了端倪,於是,玉皇之弟『厲王』叛變當日,有人送了一張字條,以那男子的署名,約她在承天宮東門外相見……」

  「不!」平常渾身一震,驚駭地瞪大雙眼。

  「女孩中計,興奮赴約,卻被當場逮捕,罪名是與『厲王』私通,共謀叛變。玉皇大怒,將縝捕到的主謀『厲王』、『禁衛軍總管』、『承天宮內侍』,以及那個可憐的女孩一同下獄,判以最嚴峻的咒刑,他們於是淪為四獸,被剝奪了記憶,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不落輪迴,永世被貶為『非人』。」從容說拜這裡,停了下來。

  平常愕然矗立,四獸的罪行由他搜證,玉皇判定,從容施法,他以為他比誰都明白他們的罪孽,但有關麗妃的這一段,他竟是第一次聽聞。

  更令他震驚的是,麗妃原來是中計含冤,而且,間接害了她的,居然是他……

  「無辜的麗妃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變成了鳳凰李隨心,她忘了一切,忘了你,可是,她內心對愛的渴望卻未消失,於是,這幾千年來,她一直在找尋她的愛,找尋你的影子……」從容輕聲道。

  平常悚然杵立,一陣酸楚竄遍全身,麗妃的率性和叛變,讓他對麗妃向來有著嚴重的偏見,即便她化為鳳凰,他也視她為禍國妖孽,豈料,從頭到尾,都是個嚴重的誤解?

  「你知道她是冤枉的,為何不說?」他依然難以置信,尤其對從容的隱瞞無法理解。

  「我也是在她被咒刑成鳳凰之後,從她的記憶裡發現疑問,才查出真相,而真相卻牽扯到整個承天宮,事關重大,我不便揭明,而且,那時,也已經太遲了。」從容感慨地道。

  「到底是誰冒我之名……」他擰緊眉峰。

  「事情已發生,再追究無益,眼下最重要的,是鳳凰的事。」從容輕輕將話題帶過。

  「你這麼擔心鳳凰?我現在才想起來……你一直對四獸之中的鳳凰特別慈悲,也特別關愛……」平常心思起伏波動,回憶起過去在雲仙洞天,從容總是對鳳凰多了幾分寬容。

  「李隨心只是個受害者,她的宿命,起於你,也該由你來了結,平常。」從容起身,看著他。

  「我?」他一怔。

  「這次奏請玉皇,命你收伏她,正因為你們情緣未了,在凡間,她二度愛上你,終於打動你的心,與你相戀,都是早已注定……」從容說得有如偈語天機。

  「我什麼時候與她相戀了?」他怒道。

  「現在啊!」

  「現在?」

  「現在,你的心有多痛,就表示你有多愛她。」從容希望能點醒他。

  他愣住了。

  心底這份讓他無法喘息的痛,是愛嗎?

  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她是玉皇的麗妃啊!

  他的理智拚命否認。

  「在凡間的兩個多月裡,你們瘋狂地相愛,那段日子,不可能會消失,它只是被蒙蔽了,被你的頑固蒙蔽。」從容歎息了。

  「那一定是鳳凰之血在作祟。」他強辯。

  「好吧!你要這樣解讀我也沒話說,不過,明天行刑的時候,你最好多想想……」從容故意停頓。

  「想什麼?」他瞪著他。

  「鳳凰並不是每次都能重生的,四獸的詛咒,會在他們回復記憶時解除,到時,他們不再不老不死,只要一箭,就會立刻斃命。」從容彷彿在警告。

  他呆住了,如果,萬一,李隨心在他放箭的剎那突然清醒,還原人形……

  光想像那一幕,他就痛徹心扉,冷靜的臉孔在剎那間崩解。

  「不過,也許那樣對你和鳳兒來說,反而是個解脫,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平常。」從容說罷,搖著羽扇,翩然離去。

  平常雙腿一陣乏力,坐倒在大石上,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右手,惘然失神。

  他的這雙手,還得射出九百五十一次的利箭,箭箭都得射穿李隨心的心臟,他,能撐到幾時?

  李隨心……又能撐到幾時?

  難道只有死,才能解脫嗎?

  他怔仲著,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了李隨心那雙美麗又絕望的眼睛……

  *** *** ***

  夤夜,一陣緞衣拖地的窸窣聲緩緩靠近巨籠,李隨心抬起頭,看見一位頭戴后冠,打扮華麗的女人,正隔著鐵籠,對著她冷笑。

  「妳這個賤人,終於嘗到了苦頭了吧?」

  「妳是誰?」她蹙眉問。

  「妳連我是誰也忘?從容的法術還真厲害哪!幾千年了,妳想不起以前的事。」女人譏諷地笑著。

  「不值得我記的人,我通常不會費心去記。」她雖然疲憊,反譏的能力可沒退步。

  「妳說什麼?看來凡間的闖蕩把妳污染得更壞了。」女人怒道。

  「其實承天宮和凡間都一樣污穢,到處都有像妳這種人。」她回敬道。

  「哼!好個賤人,從以前就伶牙俐齒,現在還是一樣,不過,以前妳得寵,現在可不一樣了,怎麼樣,天天被喜歡的男人射穿心臟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女人大聲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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