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容我說句不客氣的實在話。」見他似乎還沒完全開竅,席泰德索性實話實說:「今天你們之間會搞到這般田地,做丈夫的你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如果不是你忽略了老婆的感受……」
「喂喂,怎麼又是我的錯?」崔岷浩很不服氣,拿起酒瓶又倒了半杯酒。「婚姻她也有份,她就沒責任嗎?」
「先別激動。」席泰德按住他倒酒的手,苦口婆心的勸道:「就像牆壁上的裂痕,剛開始不以為意、不仔細看也看不清楚。可是哪天來個大一點的地震,三兩下牆就倒了,整間房屋都不保——岷浩,我相信琉心一定對你抱怨過她的不滿,只是你從沒在意、也不當一回事,總以為讓她發發牢騷就沒事了。結果……你現在只能懊惱整座屋子垮了,茫茫然看著斷垣殘壁、無語問蒼天。」
「奇怪,從來沒聽過你有交什麼女朋友,一個單身漢竟比我還懂男女感情?」崔岷浩以詫異的眼光打量好友。「果然,台灣俗語說「惦惦吃三碗公」就是像你這種人。」
「呵呵,不過是旁觀者清。」席泰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別人總是特別清楚,哪天換我自己陷進去,說不定也是一塌糊塗。」
「好吧,等你哪天感情也一塌糊塗的時候,我再來拯救你好了。」崔岷浩舉起酒杯,輕輕往他的杯子一碰,戲謔道:「謝謝大師開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崔岷浩仰頭喝光杯子裡的酒,朋友的一席話讓他不再只是望著婚姻的「斷垣殘壁」無語問蒼天,他找到自己該走的方向,並且有足夠信心可以重建昔日甜蜜美好的家園。
「走吧,你得早點回家,別惹你的「室友」生氣。」席泰德提醒他。「想要賴著不走的人就要安分點,乖乖回家。」
「哈哈,怎麼感覺你好像很有經驗?」崔岷浩瞇起眼打量他。「我看你不只是偷吃了「三碗公」哦?」
「別扯了,快走吧!」席泰德不再跟他胡鬧,很「盡責」地拉著他往門外走,叮嚀道:「千萬記得,萬一琉心問起你跟誰喝酒,你千萬要說是跟我,別又不理會人家,讓她一個人悶著頭胡思亂想……到時你又倒霉了。」
「是是,弟子謹遵教誨。」崔岷浩帶著酒意被席泰德塞進出租車裡。
谷琉心一個人上超市買菜,這是她結束一天工作之後最好的放鬆和消遣,她是個喜歡下廚的女人,她的男人也喜歡品嚐她親手做的創意菜式。
以前,谷琉心總會在買菜的時候打電話給崔岷浩,溫柔地問他晚上想吃什麼樣的菜?她會依照他想吃的東西來採購當天的菜色,然後帶著愉悅的心情為他烹煮愛心晚餐。
現在他們既然已不再是夫妻了,她也沒必要再關切他的三餐——谷琉心很快走過生鮮疏果專區,只拿了她自己喜歡的花椰菜和一包玉米,一個人的晚餐不必太豐盛,但求快速美味即可。
「今天又吃咖哩雞焗烤飯?吃太多焗烤的東西聽說會致癌……」
正當她從冷凍櫃中拿起剁好的雞腿肉塊時,突然身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谷琉心抬起頭,恰好對上崔岷浩炯亮的眼眸。
「你、你……」谷琉心很訝異。崔岷浩不是個會上超市的男人,她撇了一下嘴角,苦笑道:「難不成你也來買菜?」
「很奇怪嗎?我是人,人都是要吃飯的。」崔岷浩看著她推車裡面的東西,意有所指的喟歎。「有人開口下了逐客令,眼看我差不多要睡到大馬路上去了,如果我再不練習自己張羅吃的,難保不會變成討飯的叫化子。」
「幹嘛講話這麼酸?好像我做人很苛薄。」谷琉心有點不太服氣地瞪他一眼。「就算請你吃一頓晚飯也還請得起,不必把自己說的可憐兮兮!」
「請我?」崔岷浩覺得好笑,她的用詞還真有趣。
幾天前,她還是他的妻子,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睡同一張床、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的夫妻。怎麼現在變得像陌生人似的,各買各的晚餐,她還慷慨地「嗆」說要請他哩!
世事真是變化無常!崔岷浩搖頭苦笑……
「你笑什麼笑?還笑得那麼奇怪——」谷琉心彎下腰多挑了幾樣東西,平淡問道:「看你還想吃什麼就自己拿,我好好準備一頓晚餐請你,順便當作是幫你餞行好了,反正你很快就要搬家了。」
「搬家?!」崔岷浩心情更沉重,沒想到這女人心心唸唸就是要他離開那個家,在她眼中自己就好像是個大型垃圾似的,巴不得立即除之而後快!
「對啊!你自己也親口答應說要盡快搬的。」谷琉心推著購物車往前,她刻意別開視線,怕看見他眼裡積聚的沮喪,那會讓她心軟。
已經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不能心軟。
谷琉心一直往前走,崔岷浩默不作聲跟在她後頭半步,這樣的畫面看起來,是會讓所有人欣羨的恩愛夫妻模樣,沒有人會把他們視為已經簽字分道揚鑣的怨偶。
崔岷浩看著她一向不輕易透露喜怒的堅定表情,看她認真地在各種食品架上仔細挑挑揀揀,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去她,而曾經那麼深愛自己的谷琉心又怎麼狠得下心拋開過去舊情?
他一向是個不輕易認輸的執著男人,在工作上,處處要求最好的表現;在感情上,和谷琉心結婚之後更是認定她會是他一生無悔的伴侶,誰知竟然莫名就被判出局了。他愈想愈不甘心……他一定要努力扳回這一局!
「嘿,你要喝哪個牌子的紅酒?」谷琉心左右手各拿一瓶不同廠牌的紅酒徵求他的意見。「看在你就要搬走的分上,請你喝貴一點的沒關係。」
「你、你真是……」崔岷浩又氣又惱,心中的挫敗感更加重幾分。難道他崔岷浩真的是爛到極點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