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然面無表情地看著火灶前忙碌的人,偶爾會濃眉輕蹙,那往往是風雅不小心被燙傷或被濺出來的油嚇到的時候。
葉世濤愜意的嚼著蠶豆,修長雙腿交疊在一起,偶爾向廚房掃一眼,然後泰半的時間都用來研究曲悠然的面部表情。
「怎麼突然想把她寄放在葉家?」
曲悠然冷冷道:「追殺。」
「做人何必那麼認真,天下不缺你這一位神捕。」他不以為然,「何不攜美遊遍大江南北,自在又逍遙。」
「我不是你。」冷冷的打斷。
夠酷!
「現在呢?」葉世濤眼中閃著看好戲的光芒。
「帶她走。」決然的口吻。
葉世濤嘻皮笑臉的湊過去,「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了?」
「多事。」曲悠然給他一副棺材臉,拒絕當他的生活調劑品。這個男人非常的小氣,不就是因為雅兒霸佔了溫柔幾天時間嘛,就記恨成這個樣子。
葉世濤嘴角笑意擴大,玩味地盯著好友有些僵硬的表情,「曲少,你將人寄放葉家十天,拿什麼當謝禮?」不敲詐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害他天天跑到廚房外面盯人。
曲悠然漠然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入廚房。
葉世濤訝異的揚眉,頗意外他送溫柔禮物,還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那是張普遍帖子,甚至沒有燙金,但是溫柔看到後卻是喜形於色,激動之餘差點送曲悠然一個擁抱。若不是他及時避開,葉世濤會將手上的蠶豆扔向好友,而且絕不留情。
到底帖子上寫什麼內容?溫柔怎麼會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而且抓住正在炒菜的風雅又叫又跳又笑的,連風雅也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完全沒注意炒鍋裡竄起的火苗……
六廚在熊熊火焰中轟然倒塌,還好沒有殃及無辜。
葉世濤瞇眼望著陷入火海的六廚,不太認真的問好友,「你為什麼不把油鍋給踹掉?」
曲悠然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你的事。」
溫柔忍不住放聲大笑,雖然讓葉世濤吃癟是她做得到的事,但是曲悠然拽得要命的個性真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風雅一臉的泫然欲泣,抓著溫柔的一角衣袖,雙目盈滿水氣,「柔,人家不想和你分開啊……」
溫柔默然片刻,然後重新換上精神奕奕的神情,握住她的手,像在做著某種保證,「我們長安相聚,記住,找一個叫『伊園』的地方。」這回無論如何也要走,即使……心在剎那間閃過遲疑。
為什麼會遲疑?溫柔拒絕尋找答案,因為怕答案是自己並不想要的。
「長安有伊園這個地方嗎?」葉世濤偏頭努力想。
溫柔瞪他一眼,「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我說有就一定有,你敢否認?」
他聳聳肩,從善如流地道:「有,當然會有。」即使沒有,她想要,他就一定為她弄一個來。
「算你聰明。」她輕哼一聲,拉起風雅就走,「今天晚上我們兩姊妹要枕席夜話,誰也下許來打擾。」臨走不忘送給某人一記嚴重警告的眼神。
只見溫柔的身影才一離開視線範圍,葉世濤眼中的溫文笑意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銳利如刀射向一旁的曲悠然,就連猶掛在嘴畔的笑都顯得有些冷,「帶著你的女人趕緊滾。」
他心痛,很痛,每當看不到溫柔時,就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心痛而死。
*** *** ***
溫柔沒有機會和風雅枕席夜話,因為曲悠然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將人帶離,讓溫柔為此詛咒了曲家上至一千年,下至後世三千年的八等親以內的人,足足讓中氣十足的咆哮在明月小樓上空徘徊了一個時辰多,回音良久不絕。
抱著桌上的茶壺猛灌,任誰大剌剌,中氣十足、氣勢驚人的不中斷連罵一個時辰都會渴的。溫柔覺得要佩服自己一下才行,她從來下知道自己的唾液分泌如此旺盛呢!
那個死人悠,天天板著一張棺材臉,明知道她找風雅是要商議那張帖子上的事,確定死人悠所提的幾個可疑人物和她們有關,可他居然毫無轉圜餘地的把人給帶走,氣死了。而且他一走,到時她要怎麼離開才能做到神鬼不知?想來,是不可能了,死人悠,再次詛咒他。
反觀葉世濤很安靜的坐在一旁,一邊剝著桔子,一邊漫不經心的將目光移到放滿茶壺的桌面。
一、二、三、四……挺輝煌的戰績,足足七隻茶壺,而且都是空了,連她手上那只總共八個。水桶。若有所思的目光瞄向她明顯撐大的肚皮,這個樣子看起來真像一夕之間身懷六甲。思及此,葉世濤溫文的眸底不經意的染上幾抹邪魅。
喝水是解了渴,但也帶來理所當然的後遺症——不停的小解,就見溫柔頻繁的往來茅房與茅房外面的軟榻上。
三少想的真是周到,只是下人不免懷疑就待在茅房邊,氣味一點都不怪嗎?
「痞子葉,我明天要走了。」望著窗外迷人的月色,溫柔有些傷感的說。她捨不得這裡的一切,畢竟這是來到古代後第一個落腳點,撇開葉家人那有點神經質的思路不說,其實大家都挺好相處的,而且對她確實好得不得了。
本來想替她理順飛揚髮絲的手停在半空中,眸底幽光輕閃,他漫不經心的道:「去哪裡?」
「總之我就是要離開。」她呼出一口氣,有些刻意的迴避。她不想自己的命運被人支配,就是神仙也不行。
沒有說話,他撫上她柔軟滑順的長髮,輕輕的,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一夜他意外的沒有再說一個字,而溫柔也像變了一個人,沒有再對他習慣性的咆哮如雷,一切顯得那麼平靜而詭異,就像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下暗潮洶湧一樣。
溫柔再一次失眠,最近她好不容易習慣了葉世濤的床,但今夜她又失眠了,耳邊老是依稀聽到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