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莫佳旋曾經奇怪的問他,「從夏忘記你了,可是就像你那邊有她的東西一樣,她那邊也應該有你的東西,照片,衣服,成套的物品,這些都沒辦法讓她記起一些什麼嗎?」
「我想那些東西應該不在了吧。」
「怎麼會不在?」莫佳旋露出很驚愕的表情,「可是那距離你跟她談分手不是才幾天?她這麼快就丟了?」
賀明人沉痛的點點頭,「依照我對她的瞭解,她應該是當晚不睡,連夜收拾,然後馬上拿去社區子母垃圾車,發誓這輩子不要再多跟我說一句話。」
他很瞭解從夏。
從夏愛他愛得要命,把他當大神看——大神覺得她的小腿很性感,所以她的衣櫃中滿是各式各樣的裙子,因為大神會吃醋,所以裙子的長度會維持在膝蓋附近,大神不喜歡女孩子畫眼線,於是她的臉上永遠只有粉底,唇膏,睫毛膏,大神說什麼她都聽。
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一旦被大神遺棄,她會拋下所有。
賀明人幾乎可以想像那天談完分手後,從夏回到家立刻把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打包丟掉的樣子。
她不會去挽留任何東西,也不會讓自己有機會想念——這些都在他臆想之內,只是他沒想到,從夏居然會把他忘了,更沒想到的是,他對於自己被抹去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到連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地步,所以說……
他最近認認真真的在思考從夏對於他的意義究竟在哪裡。
王巧欣那天講的話一直不斷的在腦海中播放,「人可以有關於未來的想像,但不能讓想像蒙蔽了眼睛,而不看手中所擁有的。」
這樣算是他放大想像,忽略現實嗎?
一直以來,對他示好的人就不曾斷過,然而這兩個月,當他恢復單身之後,卻沒有去約任何一個女生,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照顧從夏,擔心從夏,然後還是像以前一樣,要隨時隨地找得到從夏。
對於從夏不理會他的禁令,他會覺得憤怒又不甘心——他已經說過討厭吳儀萱,但她還是跟吳儀萱很好,他不希望她接受許捷邀約,但她還是跑來慕尼黑,昔日的聖旨現在變成耳邊風,分手後,她依然自由,不快樂的人是他。
忍住頭痛的想法……那兩人,會不會笑鬧得太過分啦?
賀明人深深覺得現在不是自我審視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分開那接近打情罵俏的兩個人。
邁開大步,走過去。
*** *** ***
吳儀萱很識相的想起了還有東西要幫人買,將噴泉圍邊的位置留給賀明人。
七點多的慕尼黑,天色驚人的亮,晚風徐徐,人潮不曾淡去。
剛剛吃完冰淇淋的從夏,用濕紙巾擦拭雙手,對他微笑,「你真神奇,居然找得到這裡。」
這傢伙,明明就是她告訴他說今天會在瑪歷恩廣場附近做專題,廣場能有多大,多繞幾圈總會看得到,別說只是一個廣場大小,就算隔兩個山頭,他都有辦法從人群中找出她。
「你這幾天都跟吳儀萱在一起?」他真的很介意這個。
「嗯。」
「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從夏一臉奇怪,「他能對我怎麼樣?」
吳儀萱把自己當女人看,一個把自己當女人的人,會對一個真正的女人怎麼樣?吳儀萱最傷她的事情不過就是不小心打破她的香水而已。
「我每次去接你,都看他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因為你是他喜歡的類型啊,哎——只是,吳儀萱當她是朋友才告訴她這個秘密,她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就講出來,這社會有些人還是保守,她可不認為每個人都可以以平常心看待別人的性向。
「他人很好,你不要老是針對他啦。」從夏完全不把他的不悅當一回事,「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學長名字的由來?」
「沒有。」也沒興趣。
「那你一定要好好聽。」從夏露出小女孩的夢幻粉紅表情,「吳爸爸初戀情人的名字中有個萱字,因為太喜歡對方了,所以才把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叫『儀萱』,代表著對初戀情人的情意。」
「那他老婆不天天吵死他?」
「怎麼會,那個萱就是吳媽媽啊,很浪漫吧。」從夏眼睛露出羨慕的神色,「以前我只覺得學長的名字好奇怪,明明是個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為什麼取個女生名,知道吳媽媽的名字中有個萱字後,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那個名字不再是個像女生的名字而已,而是代表了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愛。」
「不切實際。」不管有趣不有趣,他就是不想聽到從夏討論吳儀萱。
「你們男生不懂啦,我真的很羨慕吳媽媽,他們夫妻是青梅竹馬,現在雖然老了,吳爸爸講起老婆還是一副撿到寶的樣子。」
「那有什麼,我們也是青梅竹馬,我不也對你很好嗎?」
「好歸好,但我又不可能嫁給你。」
中箭。
忍住心中些微的不悅,賀明人用著開玩笑的語氣,「講得這麼篤定,搞不好繞了一大圈之後,你真的會嫁給我。」
「我啊,可能嫁給任何人,但是絕對不會是你。」
「我年輕有為,每個月收入超過台幣五十萬,哪裡不好?」
「大男人主義又自以為是,哪裡好?」
落馬。
「不講這個了,我們去吃晚飯吧。」從夏笑咪咪的說,「我後天就要回台北,所以明天要先飛法蘭克福,慕尼黑最後一夜,晚上要吃頓好的慰勞一下自己。」
青天霹靂。
他不管許君澤跟沈修儀殺人的眼神,在這麼忙碌的時候毅然決然丟下所有的業務落跑,從香港轉法蘭克幅,再到慕尼黑……然後她告訴他,她後天就要回台灣,所以明天就要先從慕尼黑到法蘭克福……
如果只有一個晚餐的時間,那他大老遠的從台北飛來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