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一直地忽略,一而再,再而三。
遺忘她,成了慣性,也許因為他從來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等待他,也成慣性,也許因為她從來無法真正對他生氣。
她很美,美麗的事物人人愛看,男人永遠是好色的,再加上,她性情溫馴,付出卻從不會去索求什麼,他想,這應該是他可以和她交往下去最大的主因吧!他討厭應付女人無時無刻的歇斯底里。
他不否認,自己存有男人的劣根性,她的溫柔、包容,滿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態,無論他做了什麼,她永遠不會跟他計較,在愛人與被愛間,他自私地選擇了被愛,享受她的似水柔情與付出。
真要說他喜歡她什麼,或許是喜歡上她喜歡他的方式,喜歡上她水一樣的性情,喜歡她不造成壓力的存在。
*** *** ***
「晚晚……」每夜、每夜,重複著憂傷的歎息,纏繚著她,不得安眠。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想明白他的陰魂不散,是否心中有怨。
「我只是……在找……」
「找什麼?我幫你。」她幫他,就當補償或贖罪,都好。這樣,他能否放過她,不再糾纏了呢?
「找什麼……」他悲涼輕笑,看不清表情,聽起來卻像在哭。「晚晚啊……」
聲音漸淡,他總是如此,任意攪亂她的夢境,留下一串謎團。
電視新聞說,今晚會有第一波鋒面來襲,溫度會往下降十度。
季向晚翻動不久前入主書房的養生食譜,隨意停在其中一頁。也許今晚可以試試這個。
或許真像楊品璿所說,找些事情鑽研,填滿過於空曠的腦子,日子會過得比較充實、快樂。
主意一定,她開始忙碌起來。
下午五點。
與未婚妻通完電話,正著手收拾桌面,剛擱下的手機又響起,他順手接聽。
「晚點……有空嗎?」另一頭,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來。
他手一頓,無需報上名諱,也沒有多餘的贅言,已抓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怎麼了?」
「沒什麼特別的事……」
「那就說說『不算特別』的事好了。」
「……可不可以,陪我吃晚餐?」
他呆怔住,似乎被她這違反常態的要求給嚇到。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很衝動,做完後才看著滿桌的菜餚發呆,想起自己根本吃不完。
另一端沈默了好久。
她破壞了他們之間的生態平衡,她知道。
十點之前的他,是屬於他的未婚妻,與她毫無瓜葛,她的要求已然逾越。
她懊惱,立刻想要收回。「我隨口說說的,如果不方便——」
「我知道了。」輕輕淺淺的一句話,阻斷了她。
他知道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代表他同意了嗎?
掛了電話,她呆坐在沙發上,久久回不了神。
*** *** ***
七點整,他準時踏入這間獨居女子的住所。
沒預料到他真的會履約,至今她還不能完全回神。
「煮了什麼?總得讓我知道,我這趟來得值得。」在玄關處彎身換上室內拖鞋,笑問發傻的她。
「清、清蒸鱈魚、紅油抄手、干炒四季豆、涼拌黃瓜、蒜香鴨賞,還有一鍋清燉排骨湯。」邊報出菜單,隨著他的腳步移至餐廳。
他站在餐桌前,靜默不語。
見他一逕沈默,又道:「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憑直覺煮的,也許、也許是我以前喜歡。」
他這才轉過頭,露出習慣性的安撫溫笑。「很豐盛。」
她鬆了一口氣。「我去盛飯。」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追隨著她的背影移動,等她端來兩碗飯,一同分享晚餐。
「不曉得好不好吃,也許——」
「很好吃。」阻斷她的假設,輕柔接續。
「是、是嗎?」他根本還沒動筷,不過她依然收下了安撫。
她依然不確定這是不是她以前的喜好,一頓飯吃下來沒有太多的感覺,她的胃口向來算不上好,基本上,她吃得有點心不在焉。
「有話想說?」他挾了塊魚片,替她起頭。
「你今天沒事?」
「沒事。」事實上,他爽了未婚妻的約。
「菜……還合口味嗎?」
「很合。」他以行動證明,桌上大半菜餚都掃進了他的胃。
「電鍋裡有藥膳,照你帶來的食譜做的,晚一點可以吃。」
「嗯。」他含糊應了聲。
稍晚,楊品璿洗好澡走出浴室,她靠臥在床頭研究食譜,他走上前,拿開食譜,將臉埋在軟嫩掌心輕吻,模糊低噥:「辛苦你了,謝謝。」
她有些失措。「這、這只是順便,我一個人吃不完。」
「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既是受惠者,就沒理由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僵愣著任他親吻,掌心有些熱,有些發麻。
他這舉動、這語氣,像極工作了一天歸來,向操持家務的妻子表達溫存……他不知道,今晚的一切,已經偏離原軌太多、太多了嗎?
幾道模糊的記憶閃過,他以前也不乏這類親暱舉止,只是她毫無所感,將其歸類於情慾求歡……
而今,隱隱約約,回暖的心似乎觸動了什麼——
「你在臉紅?」指腹輕刮她薄薄的臉皮,欣賞她的彆扭。
她愈來愈像個正常人了。
「沒有!」她閃躲,答得極其僵硬。
他愉快低笑,欺上前吻她,先是嬉戲般地啃咬菱唇,直到她哺聲抱怨「好癢」,他才火熱侵略,在她溫軟唇腔放肆地攻城掠地。
「啊……」模糊細語遭他吞食。「楊……」
「嗯?」暫時休兵,好心留給她上訴空間。
「蒜味……好重……」刷過牙了,味道還是消不掉,何況他一整晚狂攻那道蒜香鴨賞。
「沒錯,我故意的。」他大方承認罪行,嘴角微揚,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快意。
她沒想到,自己會有想扁他的時候。
「走開,去睡客廳。」
鬧脾氣了呢。
他笑得更加開懷,努力不懈地糾纏。「想喊停?恐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