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沒來到卓家了?
看著高大的老樹,楊愛暖感歎無限。十多年了吧!她記得那時候的她,只到這棵樹的下面……
等等,她在做什麼?
她都快見到那個人了,應該想想待會兒要跟他說什麼吧?就開門見山的對他說,她不可能認祖歸宗的,要他死了這條心,還是……
「二小姐,請。」
前頭的管家催促著她,楊愛暖拉回思緒,跟著邁開步伐。她低著頭,仍是不習慣人家對她這麼稱呼。
不一會兒,她進了主屋,被帶進了一間小廂房。端坐在榻榻米上,她以為自己夠冷靜了,但攤開手心,才發現沁出了汗,她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緊張。
「我卓某人的女兒果然漂亮!」
低啞的嗓音跟著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映入楊愛暖眼簾的是張端正、嚴肅的蒼老臉龐,他穿著特地訂作的西服,頗有尊貴的氣息。
一時之間,她說不出話,只是定定看著他,然後低下頭。
這就是她的父親,離上回見面也有數十年了,她對他……似乎沒什麼感覺。
也是!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完全不關心她的父親有感覺……
氣氛有些僵,但老卓畢竟見慣了大風大浪,有意無意的拋出一句話,不容她忽略自己的威嚴。「妳舅舅是怎麼教妳的?看到父親,不會問候一聲嗎?」
楊愛暖不自覺地掄著拳頭。「我不知道我何時有父親了。」她冷淡地道,心口有些酸澀,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一直以來,將她視如己出的舅舅、舅媽,還比較像自個兒的親生父母……
卓老盯了她一會兒,沒有透露出他的情緒。
「以後妳就住在這裡吧!我會幫妳安排房間的,到時我也會介紹妳大姊給妳認識,相信妳們姊妹會處得很好……」
楊愛暖瞠大圓眸,心急了。沒想到她還沒表態,就被強迫接受一切的不合理要求。
「我答應舅舅他們馬上回去的……」
這不是她的家,她怎麼可能留下來?
「暖暖,難道妳不想認祖歸宗了嗎?這可是妳母親的心願啊!」卓老力勸著,希望她能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很抱歉,我只會姓楊。」楊愛暖斬釘截鐵地道,一雙清澈的眸寫著堅定。
「妳……」卓老向來缺乏耐心,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他的壞脾氣。
沒想到他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兒倒挺倔強的,和她死去的母親有幾分相似,可惜,他對她沒有多大的感情,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哄她。
「妳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用餐時,我們父女倆再好好的談談。」
丟下話,卓老就逕自離開,楊愛暖隨即想跟上,卻怎麼都拉不開被關上的門。
門被鎖上了!?
楊愛暖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軟禁。
她早該聽舅舅他們的話,不該來這個是非之地的!接下來她會變成怎樣?一直被軟禁,直到她答應認祖歸宗嗎?
都二十二年了,她實在不懂名分對她來說,還有什麼用處,能彌補她受過的污辱嗎?
她滿是恐懼,隱約覺得似乎有她猜不透的計謀,正等著她跳入……
不!她待不下去了!她答應舅舅他們會早點回去的,她必須想點辦法才行!
撞不開門,楊愛暖索性打開了窗戶,探出了頭,卻發現她所在之處離地面足足有三層樓高,她根本下不去。
「妳在做什麼?」
一道尖銳的女聲突然迸出,楊愛暖嚇了一跳,旋身,驚魂未定地倚著牆。
「妳……」這個女人好面熟,她好像在哪見過……
「哼!憑妳這個私生女也想冠上卓家的姓,成為卓家的二小姐?想得美,我不會讓妳得逞的!」
對方的嬌蠻跋扈讓楊愛暖想起了她的身份--兒時她第一次來到卓家時,那個欺負她的小女生,也就是卓家大小姐。
「我從來沒想過要當什麼二小姐。」說完,她想繞過她,趁機離開。
卓湘君攔住了她,咄咄逼人地迫近她,一張美麗的臉蛋扭曲得好可怖。
「騙人!那妳來我家做什麼?妳以為爸爸找妳來,真的是想讓妳認祖歸宗嗎?」
楊愛暖一步步往後退,一點都聽不懂她所要表達的意思。
「直接跟妳說吧!爸爸會找妳來,只是想利用妳,把我不要的男人丟給妳,好完成他商業聯姻的野心……」說著,卓湘君打量著她的臉蛋,不屑地哼了哼。「妳雖然瘦不啦嘰沒幾兩肉,臉蛋也不夠漂亮,不過,男人就是喜歡妳這種清純小花,我想,稍微打扮一下,妳應該能迷死那個姓關的吧!」
楊愛暖蹙緊秀眉。她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她不要的男人?什麼商業聯姻?
她只知道,她必須逃出去!
「妳不是很討厭我,不想見到我嗎?拜託妳,讓我走吧!」她懇求著,明知機會很薄弱,還是得試試看。
「我原本也想放妳走,但是……」卓湘君遲疑了會兒,接著露出了嫌惡的臉色,「好不容易有個人能代替我去完成爸爸的野心,我要是讓妳走了,不就讓爸爸失望了嗎?」
爸爸疼她歸疼她,但一扯上什麼利益,就變得不擇手段了,她可不想成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
「況且當初要不是妳媽那狐狸精勾引我爸,就不會生出妳這個小雜種了,要怪只能怪妳自己命賤,誰教妳是個私生女!妳還是乖乖的留下來吧!搞不好真的能迷倒關總裁,擺脫妳下賤的身份,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左一句小雜種,右一句下賤,楊愛暖愈聽愈難堪,她的眼眶泛紅,眼底有著淚意和怒氣。
她已經退縮地躲起來了,為什麼這對父女還是不放過她?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能遺忘那令她痛苦的回憶……
她抬高小臉,努力的想捍衛自己的尊嚴。「太過分了!你們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什麼?傀儡嗎?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父愛的小女孩了,我也不希罕冠上卓家的姓,當然更不會讓你們的野心得逞!」